大脑存放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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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山璟在思思那番石破天惊的宣告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和剧烈的精神动荡。他时而昏睡,时而在噩梦中惊醒,发出压抑痛苦的呜咽。思思不再追问,只是日复一日地用精纯的冰系灵力为他疗伤。思思的法术被运转到极致,寒气如最精密的刻刀,剔除腐肉,冻结痛楚,刺激生机。在强大的灵力滋养和芍药的精心照料下,涂山璟身上那些最狰狞可怖的伤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结痂。新生的皮肉虽然脆弱苍白,但至少不再是血肉模糊的惨状。
然而,肉体上的恢复,远不及精神上的万分之一。他依旧沉默得像个幽灵,那双曾经温和清亮的眸子,大部分时间都空洞地望着屋顶,里面盛满了挥之不去的恐惧、羞耻和深入骨髓的自卑。偶尔,思思捕捉到他看向自己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光芒——有感激,有更深的自惭形秽,还有一种不敢触碰的、小心翼翼的回避。
思思并不催促。她只是安静地陪伴,在他噩梦惊醒时,用一丝清凉的灵力抚平他紊乱的心绪;在他因身体残缺(比如那再也无法恢复如初的、被生生拔去指甲的手指)而痛苦蜷缩时,用不容置疑的冷静告诉他:“活着,就有重塑的可能。” 她不再提“明月清风”,但那四个字,如同无形的烙印,刻在了两人之间。
机会出现在一个深夜。涂山璟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浑身被冷汗浸透,眼神涣散,口中无意识地发出破碎的呓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别……别拔……痛……信……毁了……都毁了……”
思思立刻握住他冰冷颤抖的手,一股温和但坚定的冰系灵力渡入,强行稳住他濒临崩溃的精神。她没有出声安慰,只是用那双冰寒却专注的眸子沉沉地看着他,传递着一种无声的力量:我在,你说。
或许是这力量起了作用,或许是那噩梦太过清晰,涂山璟涣散的目光渐渐聚焦在思思脸上。巨大的痛苦和恐惧撕扯着他,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最终,如同挤出血泪般,极其艰难地吐出几个模糊不清、却足以让思思血液冻结的名字和碎片:
“篌……是他……设的……局……”
“护卫……被买通……”
“拔舌……怕我说……”
“信……给你的……都被他……截了……”
每一个破碎的词,都像一把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思思的心脏!虽然早有猜测,但当这血淋淋的真相从涂山璟口中,以如此痛苦绝望的方式被证实,那滔天的怒火和杀意瞬间冲垮了所有理智的堤坝!
涂山篌!
这个她后来才知晓的、涂山璟同父异母的兄长!那个表面温文尔雅、在涂山氏内部颇有威望的长公子!竟然就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他策划了那场“不明袭击”,买通了亲弟弟的护卫,将他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拔掉他的舌头,是怕他揭露真相!连那维系着她心中唯一暖意的“安否”信笺,都被他暗中截下销毁!
卑鄙!
思思的指骨捏得咯咯作响,周身逸散的寒气瞬间将床边小几上的茶杯冻裂!眼底翻涌的不是悲伤,而是足以焚毁一切的、冰冷的血色风暴!她强忍着立刻冲去青丘将涂山篌碎尸万段的冲动,将翻涌的杀意死死压在喉间,只是更紧地握住了涂山璟冰冷的手,用尽全身力气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还算平稳:“我知道了。别怕,剩下的事,交给我。”
涂山璟似乎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和勇气,眼神再次涣散,昏睡过去。只是这一次,他紧锁的眉头似乎微微松开了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