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王廷看都没看银子:“我老了,教不动了。”
“先生是嫌钱少?”那人又掏出一锭金元宝,“只要您肯去,这都是您的,还能给您谋个官身。”
陈王廷的脸色沉了下来:“我是明臣,不仕二主。”他拿起墙角的枪,往地上一顿,枪杆嗡嗡作响,“你走吧,再敢来,别怪我枪不认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人吓得脸色发白,抱着银子灰溜溜地走了。陈虎在旁边骂:“狗汉奸!忘了当年流寇怎么祸害咱的,还帮着满人说话!”
青林这才想起,现在是清初,陈王廷作为明末旧臣,拒绝清廷征召是常事。资料里说他隐居家乡,看来并非自愿,是带着亡国之痛的。
晚上,陈王廷把青林叫到正屋,递给他个布包。“这里面是些干粮和碎银子,”他说,“你总待在寨里不是办法,明天走吧。”
青林愣住了:“先生要赶我走?”
“不是赶你,”陈王廷叹了口气,“你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对吗?”
青林的心脏像被攥住了。他怎么知道?
“你说的那些拳理,太通透了,不像个乡野后生能懂的。”陈王廷看着他,眼神温和,“还有你那个会发光的方块(手机),我在县志上见过记载,说是前朝方士的法器,能通鬼神。”他笑了笑,“你来自未来,对吗?”
青林张了张嘴,说不出话。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未来……这拳,能传下去吗?”陈王廷忽然问,声音里带着点期盼。
青林用力点头:“能!能传很远,很多人学,不光中国人学,外国人也学!他们叫它‘太极’,说它是最好的养生拳!”
陈王廷的眼睛亮了,像有星光落进去。“太极……好名字。”他拿起桌上的拳谱,“这个给你,算是谢谢你这些日子的点拨。”
青林接过拳谱,纸页粗糙,上面有陈王廷改了又改的痕迹,还有几滴墨迹,像是泪水晕开的。“先生,我还能再来看您吗?”
陈王廷摇摇头:“你来的那天,老槐树落了叶子,是天示。你走的时候,该也有征兆。”他指了指窗外,“你看,月亮周围有晕了。”
青林抬头,果然看见月亮周围有圈淡淡的光环,像个巨大的玉璧。他忽然觉得头晕,跟来时一样的眩晕感涌了上来。
“记住,”陈王廷的声音越来越远,“拳是死的,人是活的,阴阳相生,才是大道……”
再次睁开眼,青林躺在博物馆的地板上,周围围着保安。“小伙子,你咋晕倒了?”有人问。
他摸了摸口袋,手机还在,裂屏没变好。手里却多了样东西——那本粗糙的拳谱,正安安稳稳地躺在他掌心。
“谢谢。”青林爬起来,抱着拳谱往展厅跑。他冲到陈王廷铜像前,铜像底座的介绍写着:“陈王廷(1600-1680),创太极拳,其拳理融合阴阳学说……”
他翻开怀里的拳谱,最后一页有行新写的字,是陈王廷的笔迹:“赠青林,盼太极之光,照彻古今。”
青林的眼泪掉了下来,砸在纸页上,晕开一小片墨迹,像极了那天夜里,陈王廷落在词上的泪痕。
后来,青林成了个太极拳教练,教老人,教孩子,教外国留学生。他总说:“太极不是花架子,是老祖宗从血与火里悟出来的智慧,要柔,也要刚,要守,也要进。”
有次,一个学生问他:“陈王廷创拳时,是不是就想好了要包含这么多哲理?”
青林看着窗外的老槐树,想起那个明末的夜晚,陈王廷对着月光比划的身影。“他没想那么多,”青林笑了笑,“他只是想让后人,少些杀伐,多些安宁。”
风吹过树梢,像有人在轻轻推手,圆融,悠长,带着四百年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