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林在一阵麻绳勒紧的窒息感中睁开眼时,额头正抵着冰凉的木梁。
他挣扎着抬起头,发现自己半悬在一间简陋书房的房梁下,身上那件印着“星际航行学院”的深蓝色制服被一根粗糙的麻绳缠绕着,脖颈处的压迫感让他喘不过气。
左臂的神经连接仪发出尖锐的警报——这是时空锚点与人体神经产生共振的危险信号。
“这位兄台好生奇特,竟用这般法子提神?”
清朗的男声从下方传来,带着宣纸的微香。
青林低头,看见一个身着素色襕衫的青年正坐在案前,手中的毛笔悬在竹简上方,目光里满是惊奇。
青年的发髻用一根褪色的丝带束着,其中一缕头发被一根细麻绳系着,绳的另一端牢牢系在房梁上,随着他低头写字的动作,麻绳被轻轻绷紧,在头皮上留下浅浅的红痕。
这不是虚拟历史推演系统的模拟场景,神经连接仪的全息屏幕上,跳动的时空坐标清晰显示:公元前220年左右,洛阳城郊书舍。青林的心脏骤然紧缩,他想起《战国策》里的记载,“悬梁刺股”的典故中,孙敬正是用这种方式防止读书时睡去。
“在下……青林,”他用尽力气解开脖颈上的麻绳,重重摔在冰凉的青砖地上,疼得龇牙咧嘴,“来自远方的学子,听闻中原多饱学之士,特来求学。方才试这提神之法,不料笨手笨脚……”
青年连忙放下毛笔扶起他,指尖触到制服上的金属拉链,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兄台的衣衫倒是别致。在下孙敬,在此苦读已有三载。”他指了指房梁上的麻绳,“此乃无奈之举,夜读时总犯困,用这法子能让头脑清醒些。”
青林这才注意到,书房的角落里堆着半人高的竹简,大多是儒家经典,边缘处被翻得卷了毛边。案上的油灯昏黄如豆,灯芯结着厚厚的灯花,显然已燃了许久。
墙角的陶瓮里插着几支干枯的艾草,是用来驱蚊的,却驱不散满室的疲惫气息。
“孙兄这般刻苦,想必已学有所成。”青林揉着发疼的脖颈,神经连接仪还在微微发烫,全息屏幕上的能量条只剩30%——这意味着他的时空穿梭装置随时可能彻底失效。
孙敬苦笑一声,重新坐回案前:“谈不上学成。若不能明经致用,读再多书也只是纸上谈兵。”他蘸了蘸墨汁,笔尖在竹简上落下工整的小篆,“兄台若不嫌弃,可在此借住。隔壁房还有位苏兄,也是夜以继日地苦读,你们或许能谈得来。”
青林刚在墙角的草堆上坐下,就听见隔壁传来一声压抑的痛呼,紧接着是竹简散落的哗啦声。孙敬习以为常地摇摇头:“定是苏兄又在自励了。”
青林跟着孙敬来到隔壁,只见一个身形瘦削的青年正弯腰捡拾散落的竹简,左腿的裤管上洇着一小块深色的痕迹,像是血迹。他比孙敬年长几岁,眉宇间带着一股锐意进取的锐利,见有人进来,慌忙用袖子遮住腿上的痕迹,略显窘迫地拱手:“孙兄,这位是?”
“新来的青林兄,也是求学之人。”孙敬介绍道,“苏兄,你又……”
被称作苏兄的青年——显然就是“刺股”的苏秦——摆摆手打断他,目光落在青林的制服上,眼神锐利如鹰:“兄台来自远方?可知六国形势?”
青林的心猛地一跳。他在历史课上学过,苏秦正是凭借对六国形势的精准把握,提出合纵抗秦之策,最终佩六国相印。而此刻的他,显然还在困顿之中,只能用极端的方式逼迫自己苦读。
“略知一二。”青林谨慎地回答,不敢暴露自己来自未来的秘密,“天下分崩,诸侯并争,正是需栋梁之才的时代。”
苏秦眼中闪过一丝亮光,突然来了谈兴,拉着青林在草堆上坐下:“兄台说得极是!我读《阴符》三年,总觉得还差一层通透。夜里犯困时,就用锥子刺股提神,疼痛能让头脑清明——”他突然意识到失言,按住左腿的手紧了紧,“让兄台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