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下一沉,低头一看:后轮胎瘪瘪地贴在地上,像一条失去生气的死蛇。车胎上沾满了尘土,一道清晰的、被尖锐石子划破的口子狰狞地咧着嘴。
“妈的!”一句粗话差点脱口而出。吴普同只觉得一股邪火“噌”地窜上脑门,烧得他眼前发黑。军训的疲惫,学习的挫败,一整天积压的憋闷和无力感,在这一刻被这瘪掉的车胎彻底点燃了!他猛地抬脚,狠狠踹在无辜的车轮钢圈上,发出“哐当”一声闷响。车棚里其他正在取车的同学被吓了一跳,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
吴普同喘着粗气,脸涨得通红,一半是气的,一半是羞的。他蹲下身,徒劳地捏着那软塌塌的车胎,指尖沾满了黑乎乎的油泥。怎么办?推着走回去?十几里路!天都快黑了!找人帮忙?找谁?王小军早跑没影了!巨大的沮丧和无助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感觉自己倒霉透了,像个被整个世界抛弃的可怜虫。新知识学不会,连回家的路都断了!这陡峭的门槛,难道还没开始爬,就要摔下去了吗?
“喂,吴普同?”一个略带迟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吴普同抬起头,逆着车棚外透进来的最后一点天光,看到一个穿着干净运动服、身材高挑的男生站在旁边,是班上的孙志强,那个住在镇上的同学。他手里推着一辆崭新的二八凤凰。
“车胎扎了?”孙志强看了看吴普同狼狈的样子和地上的破车,了然地问。他的语气很自然,没有嘲笑,也没有过分的热络。
吴普同嗓子发干,嘶哑地“嗯”了一声,难堪地低下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觉得此刻的自己,在衣着光鲜、推着新车的孙志强面前,一定像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和小丑。
“别急,小问题。”孙志强却像是没看到他的窘迫,很干脆地把自己的凤凰车支好,“我家就在镇上,我知道前面巷子口就有个修车摊,老张头手艺不错,这会儿应该还没收摊。走,推过去看看。”
没有多余的废话,也没有居高临下的同情。孙志强自然地帮吴普同扶起那辆破车,两人一前一后推着车,走出了车棚。夕阳的余晖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吴普同低着头,推着沉重的、没有气的自行车,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心里的沮丧和身体的疲惫交织在一起,沉甸甸的。他偷偷瞥了一眼旁边的孙志强,对方神态自若,似乎帮忙推个破车是再平常不过的事。这种自然的态度,反而让吴普同心里那点难堪和戒备稍稍松动了一些。
果然,在镇子西头一个不起眼的巷子口,一个头发花白、穿着油腻工作服的老头正坐在小马扎上,慢悠悠地收拾着地上的工具。旁边支着个简陋的牌子:修车补胎。
“张大爷,帮个忙,我同学车胎扎了。”孙志强熟稔地打着招呼。
“哦,小强啊。放这儿吧。”老张头抬眼看了看,声音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