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们紧锣密鼓筹备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赵子轩的社交账号收到一条私信,发件人是一个叫“林老师”的用户。
“你们的预告片我看了。拍的是假的,可我哭得是真的。”
赵子轩心里一紧。
消息继续传来:“片子里那个‘未来医院’,走廊尽头的窗户对着一棵歪脖子柳树,房间布局是两床对一窗。那根本不是什么未来医院,那是十年前青州县第二人民医院的旧楼,我刚实习的时候就在那儿。还有,病人咳出的那种混着黑色粉尘的黏痰,特效做得太逼真了,逼真到让我犯恶心,我见过一模一样的。”
赵子轩的手指停在屏幕上,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我不知道你们是谁,也不知道你们想干什么。”林老师的下一条消息带着一种疲惫的决绝,“但我必须告诉你们,我最近被迫修改我们学校的校本教材。其中有一章讲的是十几年前,一位基层维权者如何推动本地工厂出台新的安全生产条例。上面要求我删掉,理由是‘内容陈旧,且易引发不当社会联想’。他们也在做着和你们电影里一样的事——试图抹掉一些人的存在。”
首映当晚,寒风裹挟着尘土在旧城区的巷道里打转。
那家摇摇欲坠的录像厅里,坐着三十多个人。
大多数是附近大学城的学生,被海报上“赛博朋克”“反乌托邦”的噱头吸引而来。
他们嚼着爆米花,低声讨论着剧情可能的反转,空气中弥漫着廉价黄油和年轻人特有的躁动气息。
灯光熄灭,老旧的投影仪开始嗡嗡作响。
影片开始,冰冷的电子女声旁白介绍着“记忆清除计划”的伟大意义,观众席里还传来几声轻笑。
但随着剧情推进,当那位母亲在数据管理局里,面对一脸漠然的办事员,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我儿子叫李强,他活过,他真的活过”时,笑声消失了。
当母亲被保安架出民政局,用尽全身力气哭喊出那句撕心裂肺的台词时,整个录像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小主,
“他还活着!他只是病了!你们不能把他删了!”
那一刻,被陈默植入背景音里的王姨真实而微弱的哭声,仿佛与演员的嘶吼融为一体,穿透了科幻的外壳,像一根针,精准地刺进了在场每个人的心里。
嚼爆米花的声音停了,也没人再交头接耳。
黑暗中,只能听到几声压抑的抽泣和投影仪风扇徒劳的转动声。
影片结束,字幕滚动,灯光亮起。
没有人起身,所有人都沉浸在巨大的悲伤和荒诞感中。
林枫和赵子轩站在门口,心情十分复杂。
一个穿着灰色夹克的中年男人缓缓站起身,他没有走向出口,而是径直朝赵子轩走来。
他眼圈通红,嘴唇颤抖着,好像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我……我哥得了尘肺……”他终于挤出几个字,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你们电影里那个阿强……原型是我亲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