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接过王姨颤巍巍的手机,指尖在布满裂纹的屏幕上轻轻滑动,找到了那个归属地显示为深圳的号码。
电话接通的瞬间,听筒里传来一个焦急又疲惫的年轻男声:“喂?妈?是你吗?你怎么不接视频啊,我打了一天了!”
王姨一把抢过手机,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压抑着哭声,发出嗬嗬的声响。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后,那个声音带上了哭腔:“妈,你别吓我,你等着,我……我马上回去,我马上订票!”
一夜未眠。
第二天下午,一个眼窝深陷、胡子拉碴的年轻人风尘仆仆地冲进了404信号站,扑通一声跪在了王姨面前,抱住她干瘦的膝盖,嚎啕大哭:“妈!我错了!我不该不回你信息,我不该忙工作就不管你……我以为……我以为你生我气,不要我了……”
母子俩抱头痛哭,积压了数月的委屈、思念和恐惧在这一刻尽数宣泄。
良久,年轻人抹了把脸,站起身,通红的眼睛扫过被贴上封条的维修站,一股怒火冲上头顶。
“报警!必须报警!这是欺负人!他们凭什么封我妈的店!”他掏出手机就要拨打110。
“等一下。”林枫伸手按住了他的手机,“报警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你现在报警,定性最多是商业纠纷,最后只会陷入无休止的扯皮。”
年轻人怒视着他:“那怎么办?就这么算了?我妈受的委屈,还有小刀,他们这群人,就这么白白被欺负?”
林枫的目光平静而深邃,他看着这个因愤怒而颤抖的年轻人,一字一句地说:“我们不是受害者,是探路的人。想让这条路能走通,就不能只低头看脚下的石头。”
年轻人愣住了,没能完全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林枫却没有再解释,他转头对赵子轩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地溜进了里屋。
电脑前,赵子轩调出了一段监控素材,画面中心是小刀。
少年低着头,神情专注地用焊枪处理着一块精细的主板,跳动的火光映在他清秀的侧脸上。
镜头缓缓推近,掠过他年轻的脸庞,最终定格在他那双与年龄极不相称的手上——布满了新旧交错的烫伤和厚实的老茧。
赵子轩将一段音频小心地合了进去,那是王姨带着哭腔的语音:“……他教我用视频通话那天,我高兴得哭了,他看见我哭,他也跟着掉眼泪,那孩子,心善……”
视频剪辑完成,赵子轩敲下标题——《那个修电脑的聋哑少年,教会了我什么叫尊严》。
他没有添加任何煽动性的标签,只在发布平台标注了“城中村纪实”。
网络的发酵速度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