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的指尖在屏幕上轻轻一点,那个灰色的“待通过”瞬间变成了绿色的“已同意”。
他没有抬头,仿佛只是处理了一条无关紧要的系统消息。
两天后,一辆颠簸的城乡巴士在青岭村的泥泞路口吐出了一个背着巨大相机包的男人。
周然,笔名“深挖君”,在国内调查记者圈里以犀利和不留情面着称。
他脚下的名牌登山鞋一落地,就深陷进一片黄色的烂泥里,这让他眉头拧得更紧了。
他想象过简陋,但没想过连一条像样的路都没有。
接待他的是那个叫林枫的年轻人,递过来一把满是铁锈的钥匙。
周然被安排在村委二楼的一间杂物房里,空气中弥漫着旧书和尘土混合的霉味。
他不在乎,他是来工作的,不是来度假的。
深夜,暴雨如注。
周然是被冰冷的滴水浇醒的。
他猛地坐起身,摸了一把脸,然后借着手机微光看向屋顶——一道清晰的水线正从天花板的裂缝中渗出,精准地滴落在他枕头的位置。
他狼狈地挪到墙角,听着雨水敲打石棉瓦的单调声响,和房间里“滴答、滴答”的和弦,一股无名火从心底升起。
他打开随身的录音笔,对着收音口,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喃喃自语,语气里满是压抑的嘲讽:“日志,第一天。青岭村。原以为会看到一场精心编排的表演,结果连一张干爽的床都提供不了。道具组,不及格。”
第二天清晨,雨过天晴,空气里混着泥土的腥味。
周然顶着黑眼圈走出房间,林枫早已等在楼下,手里拿着一张手写的表格,直接递到他面前。
“你的任务表。”
周然接过来,只见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上午,陪张野去王家婶子那送护膝。
下午,跟老郑去镇上打印店对账。
晚上,陪小石头写作业。
他抬起头,看到林枫平静无波的眼睛。
“我需要采访和拍摄的自由。”周然强调。
“表格最下面有备注。”林枫说。
周然的目光移到纸张底部,那里有一行小字:全程不许拍照,不许提问,只能做。
他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我不是来当志愿者的!这不是调查!”
林枫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但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不,周记者,这才是调查。”
康复中心设在村里废弃的小学里,几间教室里摆着些老旧的理疗设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