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推开门,看见苏晚晴坐在陪护椅上,借着一盏小小的台灯,正轻声为病床上沉睡的老人读诗。
她的侧脸在暖黄的灯光下勾勒出柔和的轮廓,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安静的阴影。
听到动静,她抬起头,看到是林枫,先是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了一个有些疲惫却无比干净的笑容。
“你说过,诗比药轻,但能盖住机器的滴答声。”她轻声说,指了指旁边的心电监护仪。
林枫把豆浆递给她,在她旁边的另一张椅子上坐下。
他没有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摸出那支小巧的录音笔,按下了录音键,红色的指示灯无声地亮起。
苏晚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继续读吧,”林枫的声音压得很低,“我想录下来。”
她没有问为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重新将目光投向书页,用比刚才更轻柔、更专注的声音,继续念着那些关于生命与自然的句子。
林枫握着冰凉的录音笔,手心却感到一阵灼热。
一个模糊的念头在他心里破土而出,疯狂生长:或许“夜灯计划”不该仅仅止于陪伴,陪伴是短暂的,会随着志愿者的离开而中断。
但声音不会,声音可以被留下来,成为一道抵御漫长孤寂的堤坝。
几天后,阿杰带来了好消息。
他母亲的化疗反应奇迹般地减轻了,已经可以在搀扶下短暂地下床走动。
所有人都为他高兴,催他赶紧回家好好休息。
可他却没有走,反而默默地拿起一沓凌乱的志愿者登记表,开始一张张整理归档。
林枫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这里交给我们,你快回去。”
阿杰摇摇头,眼下的青黑让他看起来比前几周更加憔悴。
他抬起头,眼神却异常明亮:“林枫,我想做个‘声音档案库’。把大家读的书、讲的故事,甚至……甚至打呼噜的声音,都录下来。这样,万一哪天我们家属撑不住睡着了,病人半夜醒来,还能听见一点声音,就不会觉得那么害怕了。”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林枫看着他,忽然间明白了。
阿杰,苏晚晴,还有那些深夜里不肯离去的志愿者,他们熬的根本不是夜,他们对抗的,是遗忘的恐惧。
害怕那些鲜活的记忆、熟悉的声音,会在某一天,被机器的蜂鸣声彻底覆盖,不留一丝痕迹。
第四周的值班表更新时,一个意想不到的名字出现在了上面——白宇。
他的名字签得工工整整,一笔一划,和他平时龙飞凤舞的风格截然不同。
林枫在寝室里见到他时,忍不住调侃道:“怎么,情圣也开始来医院修功德了?”
白宇正对着镜子整理他那件昂贵的夹克,闻言从镜子里投来一个冷笑:“我就是来看看,你们这群人到底能‘作’出什么名堂。别把好事办成自我感动的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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