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野见过她好几次,却从未想过她小小的肩膀上,竟扛着如此沉重的负担。
林枫看着张野发白的脸色,又扫了一眼桌上那些内容大同小异的信件,一个念头在他脑中疯狂滋长。
他猛地站起身:“不行,光是回复留言根本不够。问题出在源头。”他看向队员们,眼神锐利如刀,“我们必须临时加一场,开一个‘家长夜谈会’。”
这个决定大胆而疯狂。但没人反对。
当晚,通过校方紧急通知,几十位家长半信半疑地来到了学校的阶梯教室。
林枫站在讲台上,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用投影仪播放了《被花掉的梦想》的纪录片片段,那些孩子们因为梦想资金被挪用而失落哭泣的画面,让台下响起一阵不安的骚动。
接着,他展示了“春节DAO”的运作模式,如何像一个不知疲倦的卫士,守护着孩子的第一笔自由资金。
他的目光扫过台下每一张或困惑或抵触的脸,声音清晰而有力:“各位叔叔阿姨,压岁钱,从来都不是简单的零花钱。它是一个孩子人生中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我拥有’这三个字的权利。当这份权利被轻易剥夺,他就会在潜意识里认为,自己不配拥有任何美好的东西,包括梦想,甚至包括他自己的人生。”
台下一片死寂。
许多家长下意识地避开了林枫的目光。
坐在最后一排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张野的母亲——张婶,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角,头埋得低低的,肩膀微微颤抖。
夜谈会散场后,人群渐渐散去。
张婶却没有走,她踟蹰着,最终还是走到了张野面前。
昏暗的灯光下,她粗糙的手里捏着一个信封,局促地递了过来。
“小野,这是……我攒的五百块钱,你、你给你那个心理车加油用吧。”
张野彻底愣住了,他看着母亲那双躲闪的眼睛,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以前……”张婶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arle的颤抖,“以前我总觉得你一天到晚打拳,是不务正业,是瞎胡闹。可今天……今天听那些孩子的事,看那些信,我才晓得……他们,像极了小时候的你。”
那个总是因为买沙袋、买护具而被她责骂,却依旧在深夜里独自挥拳的少年身影,与眼前这个挺拔的青年重叠在一起。
一滴浑浊的泪,从张婶满是皱纹的眼角滑落。
不远处,林枫默默地用手机拍下了这一幕,然后转身在工作日志上敲下一行字:“第三天,天气晴。我们没钱修好那台快散架的车,但好像,修好了一个人。”
他刚锁上屏幕,手机就“嗡”地振动了一下。
一条新消息弹了出来,是十校联建群的群公告。
“心理支援车”项目第二站定档——赵子轩的家乡,滨海市。
而此次的主题,只有短短六个字,却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锋利:“拆穿幸福事业”。
窗外,清冷的月光洒在操场上那个孤独的帐篷上,也照亮了信箱口。
在一堆被取出的信件下,一封新塞进去的信,正静静地躺在箱底。
月光下,纸条上那句简单的话语清晰可见——
“谢谢你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