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怀清的视线在林凡的伤口和周正激愤的脸上来回扫过,最终,落在了从头到尾都未发一言的林凡身上。
这个少年,明明是最大的受害者,此刻却平静得有些反常。
“林凡,你……”
“知府大人。”林凡开口了,声音沙哑,却字字清晰,“学生之伤,乃皮肉之苦,不足挂齿。”
他对着周怀清,缓缓躬身一揖。
“学生今夜冒昧前来,非为鸣冤,而是为献策。”
周怀清一愣。
周正也愣住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献策?
“献什么策?”周怀清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沉声发问。
“献,青州府学改革之策。”
林凡直起身,他的目光没有去看周怀清,而是望向了书房墙上挂着的那副青州舆图。
“今日孙家敢派缚虎卫,是因为在他们看来,学生的‘公道’,挡了他们的路。”
“但学生以为,他们真正畏惧的,并非学生一人,而是‘公道’二字本身。”
“只要府学培养出的,依旧是如赵子岳那般,满腹经纶却心术不正之辈;只要天下的读书人,依旧将圣贤文章当成是敲门砖与遮羞布。那这青州,乃至天下,便永远是他们这些世家的天下。今日杀了一个林凡,明日,还会有千万个‘林凡’,被他们用各种手段,悄无声息地抹去。”
周怀清的心神,被这番话狠狠地敲击了一下。
他看着眼前的少年,第一次发现,自己似乎从未真正看懂过这个府试案首。
“你所谓的改革,要如何改?”
“其一,破经义之樊笼,增时务之策论。”林凡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府学当削减帖经墨义之比重,让学子们走出故纸堆,去论一论青州的水患为何年年都治不好,去想一想城外的流民为何越来越多。文章,要写在天地间,写在民生里。”
“其二,立实践之真知,开杂学之新科。”林凡的目光,落在了周怀清的书案上,那里也放着一本《百工杂谈》的抄本。“圣人之道,不仅在典籍,更在万工之手,万民之口。府学当增设‘杂学’,凡农桑、水利、算学、营造,皆可为学问。让读书人,手不仅能提笔,也能拿起锄头与刻刀。”
周正已经听得呆住了。
这两条,任何一条拿出去,都足以在青州文坛掀起一场十二级的大地震。
周怀清的呼吸,也变得有些粗重。
他死死地盯着林凡,等着他的下文。
“其三,亦是根基所在。”林凡的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郑重,“正文心,评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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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学,是利刃。握在君子手中,可以安邦定国;握在小人手中,便是屠戮苍生的凶器。学生提议,府学当立‘品行大评’之制,每月一评,由山长、教习,乃至学子互评。凡品行不端,心术不正者,即便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亦终身不得举荐,不得授予功名!”
“德不配位者,不配为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