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人老爷,得罪了。"崔老六咧嘴一笑,露出颗金牙。
他检查得格外仔细,先是把考篮里的馒头掰成四瓣,又用铁签子捅穿砚台边缘,最后甚至要拆他中衣的缝线。
"且慢。"张时安突然按住对方手腕,"大人指甲里这墨色……似乎是新沾的?"
崔老六脸色一变。
不等他反应,张时安已高声喊道:"请换人复查!这位官差手上恐有夹带之嫌!"
全场哗然。
监试官疾步赶来,果然在崔老六袖中摸出几片写满经义的蝉翼纱。
崔老六面如死灰地被拖走时,怨毒的眼神几乎要在张时安身上剜个洞。
通过检查的举子们,像羊群般被胥吏引着穿过三重院落。
张时安分到的是"宙字二十九号"——恰好在茅厕隔壁,俗称"臭号"。
带路的号军见他神色不变,忍不住提醒:"每日酉时会有人来清理粪桶,老爷最好趁早晚答题。"
"多谢。"张时安塞过去一角碎银。
推开号舍斑驳的木板门,意料中的恶臭并未扑面而来。
这间三尺宽、四尺深的"蜗居"显然刚被洒过石灰,墙角还残留着未化的白霜。
抬头看,青瓦顶棚严丝合缝;低头瞧,砖地缝隙填着桐油灰——比起乡试时漏雨的茅棚,已是天上地下。
他放下考篮,先从底层取出个棉布缝制的奇怪物件:
两根细绳连着块叠成方形的细麻布,展开后能严严实实罩住口鼻,内侧还缝着个装薄荷叶的小口袋。
"这叫'避秽罩'。"
那时候刚做出来,就受到两个师弟的热烈追捧。
徐子睿曾好奇摆弄时,张时安这样解释,"比面衣透气,比熏香持久。"
系好带子,他取出砚台滴水磨墨。松烟墨与薄荷的气息交织,竟冲淡了粪桶飘来的氨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