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定方再看向三个儿子,目光中多了几分严厉:“庆杰、庆武,你二人各率一万重甲步兵,随我正面压阵,待敌军入谷,听我号令,从谷口冲入,直捣贺鲁中军;庆周,你率五千士兵,负责押运粮草,守住后方大营,同时在谷外两侧布下绊马索和陷坑,防止残兵突围。记住,粮草乃军中之本,半点差错都不能有!”
“孩儿遵命!”苏氏三兄弟齐声应和,甲叶碰撞声在帐内此起彼伏,透着一股决绝的气势。
诸将各自领命离去,中军大帐内只剩下苏定方一人。他再次俯身舆图,指尖从黑风谷一路划到伊犁河谷,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这一战,不仅是为了平定西突厥的叛乱,更是为了守住大唐的疆土,守住那些逝去老弟兄们用性命换来的太平。他想起当年与李积、程知节并肩作战的日子,那时他们皆是少年意气,如今却只剩他一人还在沙场奔波,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楚。
次日拂晓,天刚蒙蒙亮,肖思业便率领五千轻骑,踏着晨霜,直扑鹰愁涧。鹰愁涧乃是伊犁河谷的门户,两侧山势陡峭,中间一条溪流,是贺鲁军重点布防之地。守在这里的,正是贺鲁的长子阿史那智运。
阿史那智运年方三十,勇猛有余,却沉稳不足,自恃麾下有三万精锐骑兵,根本不把唐军放在眼里。听闻唐军先锋来犯,他当即披甲上马,点齐三万骑兵,冲出营寨迎战。
“来将通名!本王子刀下不斩无名之鬼!”阿史那智运立马阵前,手中弯刀直指肖思业,声如狼嚎。
肖思业按捺住心中的杀意,故意摆出一副色厉内荏的模样,横枪大喝:“大唐先锋肖思业在此!尔等蛮夷,速速投降,尚可留一条性命!”
“哈哈哈!就凭你这五千残兵,也敢口出狂言?”阿史那智运大笑,随即下令,“全军出击,杀尽唐军!”
三万突厥骑兵如潮水般涌来,马蹄声震得大地微微颤抖。肖思业按照苏定方的吩咐,故意让士兵们摆出松散的阵型,与突厥兵交锋不过数个回合,便假装不敌,大喊一声:“撤!”
唐军骑兵调转马头,仓皇而逃,沿途故意丢下不少旌旗、兵器,甚至还有几车看似沉重的“粮草”——实则里面装的都是干草,为的就是引诱阿史那智运追击。
阿史那智运见唐军丢盔弃甲,跑得狼狈,更是得意忘形,拍马追道:“唐军不过如此!都是些贪生怕死之辈!给我追!一个都不许放过!”
突厥骑兵哪里肯放过这“立功”的机会,一个个如狼似虎地追了上去,阵型渐渐散乱。肖思业一边跑,一边回头观察,见阿史那智运果然率领主力紧追不舍,心中暗喜,随即引着败兵,朝着黑风谷的方向奔去。
不多时,先锋部队便冲进了黑风谷。谷内狭窄,两侧峭壁高耸,阳光只能从缝隙中漏下几缕,显得格外阴暗。突厥骑兵鱼贯而入,前后绵延数里,首尾早已难以相顾。
就在阿史那智运带着中军刚进入谷中腹地时,突然听到两侧山峦上传来“咚、咚、咚”的梆子声——这正是裴行俭约定的信号!
“不好!有埋伏!”阿史那智运心中一紧,正要下令停止前进,却见两侧峭壁上突然亮起无数火光,紧接着,成千上万支火箭如流星般射了下来!
这些火箭都带着浸过桐油的棉絮,落地即燃。贺鲁军的辎重车紧随中军之后,车上装的全是草料和帐篷,遇火瞬间便燃起熊熊大火。风助火势,火借风威,转眼间,黑风谷内便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将整个山谷都笼罩在一片火海之中。
“救火!快救火!”突厥兵乱作一团,有的试图扑灭火焰,有的却被浓烟呛得咳嗽不止,还有的马匹被火光惊吓,四处狂奔,踩伤了不少自己人。
“中计了!快撤!快撤出去!”阿史那贺鲁此时正率后军跟在后面,听到前面的混乱,又见火光浓烟,顿时明白自己落入了唐军的圈套,急忙在中军大喊,下令全军撤退。
可此时的黑风谷内,早已乱成一锅粥。前面的士兵想往后退,后面的士兵还在往前冲,相互推搡挤压,不少人被挤下马来,踩成了肉泥。而谷口的方向,突然响起一阵震天的喊杀声——苏定方亲率两万重甲步兵,早已堵住了谷口!
苏定方横枪立马,立于谷口正中,身披的明光铠在火光的映照下,泛着耀眼的光芒。他目光如炬,直视谷内的阿史那贺鲁,声如洪钟:“贺鲁匹夫!你勾结吐蕃,侵扰我大唐边境,烧杀抢掠,残害百姓,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苏定方!你这老匹夫,竟敢设下埋伏算计我!”阿史那贺鲁又惊又怒,手中弯刀一挥,“全军听令,冲破谷口,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