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就是这样吧,死的人多了,活着的人就像看见第一块碎玻璃的路人,开始害怕自己也成了那扇破窗。
原先说“为信念牺牲”,听着像句挺硬气的话。
可当牺牲成了街坊邻里间的常事,这话就变了味。
谁家窗台上还摆着烈士证,谁家灶台边还留着没来得及洗的碗,谁家门口的积雪总比别家厚半尺。
光荣哪扛得住这么多双哭红的眼睛瞅着?
到最后,那两个字就成了心口的疤,碰一下就钻心地疼,谁还敢轻易往跟前凑。
人啊,不怕远处的英雄,怕的是身边的人一个个变成英雄。
光荣这东西,偶尔听着振奋,天天见着,就只剩下熬不完的夜和暖不热的炕了。
“命就该如此嘛?没出息的人,好像永远也没出息?”张涵心里发苦,往嘴里又塞了两颗糖,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多愁善感,或许是冷得慌,或许是怕?
怕真成了那堆名字里的一个,到时候连个挂念的人都没有,领下来的那点抚恤金,指不定被哪个环节的人揣进了自己腰包。
说不清的事太多了,正如同这场暴风雪,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算个头。
张涵闭上眼睛,睫毛上沾的雪粒凉丝丝的。他盘算着,等雪一停,说啥也得往大后方走,不能再在部队里瞎掺和了。
再这么折腾下去,就算有十条命,也经不住耗。
到时候真被逮着了,说我是逃兵也好,说我未战先怯也罢,我就说自己是被打散了编制,找不着原部队了。
这话听着,总比实打实的“逃”字顺耳点。
路上的交通应该还没完全瘫掉,毕竟那么多哨站检查站还立着,说不定能遇上些愿意往前挪步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