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攥紧了衣角。
“有人举报你隐瞒家庭收入。”他把材料往桌上一摔,纸张发出沉闷的响声,“说你父母在村里开了小卖部,生意红火得很,根本不贫困。”
我脑子“嗡”的一声,像被重锤砸中:“没有的事!我家就几亩薄田,我爸靠编竹筐换钱,我妈……我妈为了给我凑学费,每天天不亮就去山上采草药……”
“哦?”他冷笑一声,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叠照片,“啪”地甩在我面前。最上面一张是我在清溪古镇给牛雅溪买木梳的画面,我掏钱的动作被拍得清清楚楚;下面几张是露营时的场景,有我给她递烤鱼的,有她举着糖画笑的,每一张都拍得格外清晰。“这是上周有人拍到的。”他用手指点着照片,“能在古镇买三十多块的木梳,能去岛上露营烤鱼,这叫困难?我看是有人拿着助学金谈恋爱,日子过得比谁都滋润吧!”
“那是……”我想解释买木梳的钱是牛雅溪爸给的,露营是学校组织的活动,却被他猛地打断:“贫困生就该有贫困生的样子!整天跟富家女鬼混,还想占学校的便宜?我看你这学也别上了,趁早滚回村里去!”
“你凭什么这么说!”牛雅溪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响声。她眼眶通红,却死死瞪着那个督查,像只护崽的母兽:“买木梳的钱是我爸给的,露营是建筑系组织的实践活动,跟助学金有半毛钱关系?你凭几张照片就随便污蔑人,配当老师吗?配在学校里待着吗?”
督查被她吼得一愣,随即拍着桌子站起来,唾沫星子溅到桌面上:“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一个女学生,不知羞耻地跟男生在外头过夜,还敢顶嘴?我看你们学校也该好好管管,教出这种不知廉耻的学生!”
“你闭嘴!”我把牛雅溪拦在身后,胸口像被烈火灼烧,每句话都带着火星,“我家的情况,辅导员可以作证!我爸上个月还在砖窑搬砖,一天挣八十块钱攒学费;我妈手上的老茧比树皮还厚,为了多采点草药,凌晨三点就往山上爬!我是穷,但我没偷没抢,我靠自己的本事考上大学,轮不到你这种人来糟践!”
辅导员赶紧从座位上站起来打圆场:“李督查,小A的情况我清楚,他家确实困难,可能这里面有误会……”
“误会?”李督查指着照片上牛雅溪手里的糖画,“能买得起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还叫困难?我看就是有人拿着学校的钱讨好富家女,想走捷径!这事儿我会上报给校领导,你们等着受处分吧!”他抓起桌上的材料,狠狠摔在我脚边,转身摔门而去,震得墙上的奖状都掉了下来。
走出办公室时,牛雅溪的手还在抖,眼泪大颗大颗砸在我手背上,滚烫的。“都怪我,”她哽咽着,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要是我没让你买木梳,没拉着你去露营,就不会有这些事了……”
“不关你的事。”我用指腹替她擦眼泪,指尖碰到她冰凉的脸颊,“是有人故意找茬,跟咱们做什么没关系。”可我心里清楚,这背后肯定有人搞鬼——谁会特意跑到清溪古镇拍我们,还把照片精准地送到督查手里?
回宿舍的路上,梧桐树的叶子落了满地,踩上去“沙沙”响。林薇突然从树后冲出来,手里攥着个黑色U盘,塞到我手里:“小A,这个给你。”她的头发乱糟糟的,额角还有块淤青,“我刚才去系办公室找材料,听见李督查在打电话,就偷偷录下来了。”
U盘里是几段录音,电流声滋滋啦啦的,却能清晰地听到李督查的声音:“张老板您放心,这事儿我保证办妥……那穷小子想拿助学金?门儿都没有!我保证让他在学校待不下去……您上次说的那个项目,还请多关照啊……”
“张老板?”我捏着U盘的手指猛地收紧,金属外壳硌得掌心生疼。
“就是上次在砖窑门口找事的那个张老板!”牛雅溪突然明白过来,气得浑身发抖,眼泪都忘了流,“他儿子没追到我,就报复你!我现在就去找他算账,我看他敢不敢承认!”
“别去。”我拉住她,声音沉得像块石头,“现在去找他,只会打草惊蛇。我们得把证据整理好,交给学校,让他们查清楚。”可我看着林薇额角的淤青,心里清楚,这摊水比想象中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