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修长好看手掐着衣服，深深凝着她，最终什么都没说。

有医术精湛周郁词接手，宋矜提着心，放下了大半。

回去路上，她将这事和桑繁星讲了。

对方无比诧异：【蒋晏怎么还倒在你家门口了？他不会是察觉到自己情况不好，想最后见你一面吧？】

宋矜也怕是这个原因，心口沉甸甸：【不知道】

桑繁星：【如果是我说这样，嘶……你确定他不喜欢你？】

宋矜也不确定了，心里乱乱。

这天晚上，她做了很多破碎梦。

梦里一会儿是高中时，她放学回家，迎面碰上蒋晏。

彼时他已经很高挑，虽然没染发，但是穿得新潮又时尚，耳朵上一枚黑色宝石耳钉。

见到她，他慵懒抬手，桃花眼带笑：“哈喽，小朋友，我是你新邻居。”

一会儿是她打赌输了，给他递情书。

他没拆，把那个粉信封翻来覆去看了半天。因为手很大，那封信落在他手里，就跟个小玩具似。

之后，他眼眸晶亮，咧嘴一笑，说：“我不和小朋友谈恋爱。”

画面一转，蒋晏变成了幽灵，她走到哪，他就跟到哪。

嘴里还念叨着：“小朋友，我真开心，你开心吗？”

宋矜直接被吓醒了，瞪大眼睛，半天才平复急促呼吸。

她开心个屁呀！

接下来几天，她情绪一直恹恹。

这天中午吃了饭，孙妈走过来询问：“小姐，您今年生日，准备请哪些人？这边准备着手拟定请柬了。”

宋矜眼前闪过上辈子生日宴场景，连连摇头。

“我今年不想请客了，就一家人在一起吃个饭就行。”

孙妈劝到：“二十岁生日，不要隆重点儿吗？”

“不了。”

她遗憾地说：“好吧。那您别忘了通知陆少爷。”

宋矜怔了怔。

陆亦沉都被她拉黑了……她暂时还不想把他放出来。

可是过生日，她要是不告诉他，宋明廷知道了又要多心。

反正还有几天呢，再拖一拖吧。

于是她含糊地应了一声。

拉开椅子起身，她准备上楼，门铃声响起。

孙妈和她对视一眼，一块去了客厅。

“谁啊？”孙妈打开显示器，屏幕一瞬映出了大门口景象。

柏油路，银杏树，还有拄着拐杖蒋晏。

他身材高大，银发服帖，额前裹了圈纱布，肩头披着一件黑色外套，肤色苍白。

里面穿了低领毛衣，隐约也可以从领口处，看到一圈圈缠绕纱布。

“天……”孙妈认出了这是之前送医那个，没想到他这么快出院，还敲了他家门，惊呼出声。

蒋晏听到声音，展颜一笑。

他本就生得一副好皮相，笑起来时五官更是俊美无俦，桃花眸似会发光。

而且和上次在妄色见到他相比，那股子桀骜疏懒意味，少了许多。

开口前，他还微微鞠了一躬，很是礼貌样子。

“您好，打扰了，请问宋矜在吗？”

他那头没接屏幕，所以看不到屋里面场景。

这样俊美矜贵，彬彬有礼男人，让孙妈心生好感，于是她下意识道：“在。”

宋矜无奈。她一个劲儿给孙妈使眼色，她竟然没看到！蒋晏真不愧是下至十八，上至八十女人通吃。

听到回答，蒋晏笑意更浓：“我想见她一面，能让我进去吗？”

孙妈笑得眼睛都弯了，正要点头，宋矜插了话。

“你有什么事？”

屏幕里蒋晏怔了下，笑容里多了几分撩人。

“原来你在。”

宋矜有很多话想问。比如伤怎么样了，为什么不好好住院，大冷天跑出来。

可是她控制住了。都开了坏人头了，得践行到底！

“找我什么事。”她冷冰冰问。

蒋晏眸子暗了暗，笑道：“感谢你对我救命之恩。”

宋矜：“……”这人昨天难道是伤糊涂了，没听到她话？

“不是我救你，你要谢就谢张叔吧。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蒋晏忙说：“等等。”

他抬起骨节匀称手，指了指隔壁：“我最近在这边住，以后咱们又是邻居了。”

宋矜好看眉头蹙起，有了一种不好预感。

“然后？”

蒋晏问：“我厨房很久没打扫了，能让我来蹭个饭吗？”

他语气很礼貌，态度也斯文，但是……宋矜就觉得他像是一只披着羊皮狼，从里到外，都违和极了。

她不禁想到了上辈子。

蒋晏在夺取了蒋家大权后，染回了黑发，换上了正式西服，来她家里提亲。

当时他神态，和现在非常像。

难道他比上一世提前成为了蒋家家主？这可糟了。

她一直没出声，蒋晏就一直静静地等。

孙妈扯了扯宋矜胳膊，小声道：“小姐，要不先让他进来？外面很冷。”

她话，拉回了宋矜心神。

垂下小手缓缓攥紧，宋矜冷声道：“蒋少别说是找人清理厨房，就算是想吃满汉全席，也会有人为你送来。我家中饭已经结束了，恐怕不能招待你，请回吧。”

说完，直接切断了连线。

大门外，蒋晏愣了两秒，笑出声来。

虽然浑身上下都疼，还吃了个闭门羹，他心情还是很好。

就连面前黑色大铁门，他都觉得可爱。

“几年过去，小丫头越发绝情了。”他语气宠溺，摇摇头，一步一晃地走了。

隔壁，助理站在欧式装修客厅中，等得心急如焚。

见蒋晏回来，他连忙迎了上去。

“先生，您还好吧？”如今蒋晏，确确重挫了蒋家其他子弟，成为了蒋家新家主，所以助理对他称呼也变了。

“没事。”蒋晏说得漫不经心，但是没推开助理手。

感觉到他虚弱，助理连声劝道：“先生，要不咱们还是回医院吧，您还没脱离危险期呢。”

今天上午，蒋晏执意要出院。

他心腹们，还有几个护士一齐都没拦住。

出院手续，是那个坐在轮椅上周医生批。

扶着蒋晏坐在沙发上，助理语重心长地说：“养好身体，才能好好追求宋小姐啊。”

蒋晏闭着眼睛，眼珠因为疼痛，颤了又颤。

他凸起喉结上下滚动，绷紧下颚似寒刃。

就算如此，他还是一声痛都没有呼。

疼痛这种东西……好像早就在他生命中被剔除了。

唯独想起那个人，心会不受控制地收紧、膨胀、剧烈跳动。

他抿了抿干涩薄唇，开口：“等不了。”

声音里，是再难抑制渴望与执拗。

他沙哑地重复：“太久了，我一分一秒都等不了了。”

助理看了他片刻，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

本来按照他们计划，最多三个月，就能完美收网。

可是先生他等不及了，这才遭到了对手疯狂反扑。

好在，一切尘埃落定。

助理跟在他身边多年，看着他从少年，蛰伏至青年，一手颠覆了蒋家商业帝国，荣耀加身。

若说还有什么求而不得，只有一个她。

他后退一步，深深鞠躬，真诚地说：“如果是您，一定没问题。”

＊

赶走蒋晏以后，宋矜内心愧疚，发了一下午呆。

眼前挥之不去，是蒋晏倒在血泊中，抱着她模样。

执拗，疯狂，浓烈。

某一个时刻，她甚至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让这些人讨厌她，她真能做到吗？

夜晚，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她洗了澡，坐在床上。

房间开了盏小夜灯，没拉窗帘，可以看到冰冷雨滴，打在玻璃上，划出道道泪痕。

这场雨之后，芜城怕是就更冷了。

远处隐隐有灯光跳动，她认出是隔壁别墅。

蒋晏在里面住下了吗？吃饭问题解决了吗？身上伤怎么样了？

唉，她叹气，抱住了膝盖。

明明不想去想，却根本控制不住。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手机响起来。听铃声，对方给她打微信电话。

她偏头看过去，屏幕上，“蒋晏”两个字在跳动。

他怎么打电话来了？

宋矜不想接。可是考虑到他现在身体状况，她还是拿起了手机。

如果他又找借口接近她，她拒绝就好了！

摁下绿色按键，她将手机贴在洁白耳廓，淡淡“喂”了一声。

“小朋友。”蒋晏声音比白天更加沙哑，有着砂砾一般质感，尾音轻轻。

“你打电话来做什么？”宋矜故作冷漠地问。

他不说话，电话那头，有缥缈呼吸声传来。

是不是病情加重了？宋矜心微微提起。

好在下一秒，他开口了。

“我找到了你要东西。”

窗外雨幕浓烈，几乎要盖住他虚弱声音。

她要……是那封情书吗？

宋矜努力让自己不要表现出同情，捏紧手机，说：“等下次有空，我再去找你拿。”

她很想绝情地直接把电话挂断，可不知是雨下得深重，还是夜色太浓，她怎么都下不去手。

缓缓呼出一口气，她听自己说：“你不舒服就去看医生，不要总是找我。”

男人轻笑了一声。听筒贴在耳畔，就导致他像是在她耳边笑一样。

一瞬，过电似感觉，从耳朵窜向四肢百骸。

“小朋友，你在关心我？”他低声呢喃。

宋矜：“……”这人没听到她后面话吗？

“谢谢，我很……”

声音越加低了，接着，“咚！”

好像是手机摔下声音。

宋矜心一下提起来：“蒋晏？蒋晏！”

没人回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