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告诉府外的魏王殿下，就说本官与公主殿下多谢他的美意。”陆羽的声音不疾不徐，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前厅，“这‘靖边债券’，乃是汇聚万民之力，共御外敌之举。如今债券早已售罄，每一份债券背后，都是一个寻常百姓、一个普通商贾的倾囊相助。我们总不能因为王爷身份尊贵，就将百姓们的一片赤诚之心，给退回去吧？”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看向面色发白的钱福，笑容越发“真诚”：

“不过，魏王殿下拳拳爱国之心，感天动地，本官与公主殿下也不能不给个机会。这样吧，王爷不是要认购五十万贯吗？这债券的本金利息，咱们就不要了。王爷可以直接将这五十万贯，以‘魏王府’的名义，捐赠给我大周的边军府库。如此一来，既成全了王爷的忠君爱国之名，又不伤及百姓的感情，岂不是两全其美？”

“届时，本官定当亲自上奏陛下，为魏王殿下请功。想必满朝文武，天下万民，听闻魏王殿下如此深明大义、仗义疏财，定会感佩万分！”

“噗——”

一旁的太平公主端起茶碗，刚送到嘴边，听到这番话，实在没忍住，一口茶喷了出来。好在她及时扭头，才没失了仪态，但那剧烈耸动的香肩，已经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太损了！

这简直是把武承嗣架在火上烤！

五十万贯，那可不是五十两！就这么“捐”出去，连个响儿都听不见，只能换来几句不痛不痒的口头表扬？武承嗣要是能答应，那他就不是那个贪婪跋扈的魏王了。

可若是不答应呢？

方才还口口声声“心系国事”、“鼎力支持”，转头一听要白出钱，立刻就打了退堂鼓。这“爱国”的成色，也未免太假了些。传扬出去，他武承嗣和整个魏王府，都会成为全洛阳城的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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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福的脑子“嗡”的一声，彻底懵了。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这辈子都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如此刁钻的杀人不见血的法子。

进，是万丈悬崖。

退，是无底深渊。

陆羽看着他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脸上的笑容更盛，上前一步，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钱管家，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知魏王殿下啊。”

“这可是名垂青史的机会，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去晚了，王爷怕是要怪你办事不力呢。”

这番话，听在钱福耳中，不啻于催命的魔音。他双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他可以想象，当自己把这番话原封不动地告诉自家王爷时，那位脾气暴躁的王爷，会是何等的雷霆震怒。

“怎么？钱管家是不愿去，还是觉得我们家王爷……不配享此美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