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以后,不死不休。
仿佛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陆羽的声音淡淡传来。
“张御史,在想什么?”
“下……下官在想,陆侍御……您……当真不怕得罪裴相?”张御史结结巴巴地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陆羽沉默了片刻,忽然轻笑了一声。
“怕?”他侧过头,火光勾勒出他俊朗的侧脸,只是那双眸子,比夜色更深,“张御史,从天后把这把刀递到我手里的那一刻起,最该感到害怕的,就不是我了。”
张御史浑身一震,瞬间明白了这句话里的含义。
是啊,陆羽是刀,真正持刀的,是甘露殿里那位。怕得罪裴炎?天后要对付的,就是裴炎!陆羽只是奉命行事,他越是锋利,越是无所畏惧,天后就越是满意。
想通了这一层,张御史再看陆羽时,眼神里只剩下了深深的敬畏。
一夜之间,弘文馆被付之一炬,二十余名与废太子旧党有牵连的官员、学士、及其子侄被下入御史台大狱,国子监司业赵文景,更是从宰相府门前被直接锁拿。
这场被后世称为“弘文馆之夜”的血色清洗,让整个长安城的所有官员,都记住了一个名字。
陆羽。
那个新晋的侍御史,那个天后手中的,最快、最锋利的一把刀。
当陆羽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自己那座小小的府邸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他刚刚推开门,管家陆安便像见了救星一样迎了上来,脸上满是焦急与不安。
“大人,您可算回来了!方才……方才太平公主府上派人送来了一样东西,说是……务必亲手交给您。”
太平公主?
陆羽心中一动,这么晚了,她派人来做什么?
陆安小心翼翼地捧上一个精致的紫檀木盒。
陆羽接过木盒,打开。
盒中铺着一层猩红色的锦缎,锦缎之上,没有珠光宝气的贺礼,也没有暗藏机锋的信笺。
只有一把不足七寸的匕首。
匕首的鞘是鲨鱼皮所制,柄是白玉雕琢,造型古朴,却透着一股凌厉的杀气。
陆羽伸手,缓缓将匕首抽出。
“噌——”
一声轻吟,如龙吟虎啸。
匕首的刃身,薄如蝉翼,寒光四射,吹毛断发。
而在那光可鉴人的刃身上,竟用蝇头小楷,刻着一行小字。
“闻君斩奸邪,赠此薄刃,望他日,能为君斩尽天下不平事。”
落款,只有一个字。
“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