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沙溢的银针与沉默

暗红色的铁皮门在身后“咔哒”一声轻响,门闩落下,将外面贫民窟的喧嚣、臭味和窥探的目光短暂地隔绝开来。陈默下意识地肌肉绷紧,右手瞬间就要向腰后摸去,但被他强行抑制住了。在这个逼仄、陌生、充满未知的空间里,任何过激的反应都可能招致致命的后果。

他强迫自己迅速打量四周。

屋内光线昏暗,只有一盏低瓦数的白炽灯泡从屋顶垂落,投下昏黄的光圈。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浓烈而复杂的味道——苦涩的草药、刺鼻的消毒水、某种不知名的药酒气息,以及一丝极淡的、属于老人和旧物的陈旧气味,它们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的、令人略微安心的“专业”氛围。

空间不大,被简陋的木板隔成里外两间。外间算是“诊室”,靠墙放着几个落满灰尘的中药柜,抽屉上贴着模糊的标签。一张铺着白色塑料布(已泛黄)、沾着各种污渍的治疗床占据了主要位置。旁边一张旧木桌上,摆放着一些不锈钢托盘、镊子、剪刀、棉纱,以及一个正在酒精灯上微微加热的小锅,里面煮着几根细长的银针。墙壁上贴着一张发黄的人体穴位图,边角卷曲。

简单,甚至破旧,但异常整洁,每样东西都放在固定的位置,显示出主人某种固执的习惯。

沙溢没有多余的动作,甚至没有多看陈默一眼。他指了指那张治疗床,声音依旧低沉沙哑,不带任何感情:“趴下。衣服脱了。”

命令式的语气,不容置疑。

陈默犹豫了一瞬。脱下衣服,意味着彻底暴露伤口,也意味着暴露可能藏匿的武器和极度虚弱的身体状态。但他没有选择。高烧带来的眩晕一阵阵袭来,背后的灼痛几乎要剥夺他最后的思考能力。

他慢慢走到床边,动作因为僵硬和疼痛而极其迟缓。他先是小心翼翼地将腰后的手枪取出,没有完全亮出来,只是用身体挡着,快速塞到了枕头底下靠近墙壁的一角。这个动作没有逃过沙溢的眼睛,老人的目光似乎闪烁了一下,但依旧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身去准备器械。

陈默这才背对着沙溢,艰难地脱下那件早已被血、汗和河水浸透、僵硬板结的上衣。当衣服最终剥离,露出后背时,连他自己都能感觉到空气中那瞬间的凝滞。

伤口的惨状,即便他自己看不到,也能从沙溢那极其轻微、几乎无法察觉的吸气声中感知一二。

长时间的河水浸泡、缺乏处理、再加上在丛林和贫民窟的摩擦,那处被竹竿刺穿、又被他粗糙缝合的伤口已经彻底恶化。周围一大片皮肉呈现出一种可怕的紫黑色,肿胀不堪,中心部位严重溃烂,黄白色的脓液和暗红色的血水混合在一起,不断渗出,散发着难以言喻的恶臭。边缘的皮肉外翻,依稀可见下面暗红的组织。而除此之外,背上还纵横交错着无数新旧疤痕——电击留下的灼痕、鞭打留下的凸起瘢痕、以及各种磕碰划伤……宛如一幅记录着无尽苦难的残酷地图。

沙溢没有说话。他端着那个加热好的针盘走过来,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表情。他戴上一副老旧的无菌手套(指尖甚至有些磨损),拿起一个酒精棉球。

“会很疼。忍着。”他毫无预警地,直接将酒精棉按在了溃烂的伤口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