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堂,是仁生堂的心脏。
这里没有前堂的喧器,只有沉静的药香和翻动书页的沙沙声。自从叶蓁蓁被允准进入此地,这里便成了她的天地。
孙药师并未采用传统的、按部就班的填鸭式教导。他只是将整整三面墙的药柜向她敞开,给了她一本更为深奥的《本草经注》,便让她自行学习。这既是考验,也是一种极致的信任。
叶蓁蓁如饥似渴地汲取着知识。她每日天不亮便到,将每一个抽屉拉开,用眼看、用鼻闻、用手触摸那些经过精心炮制的药材。她的记忆力惊人,但更惊人的是她的理解力。
空间的存在,让她能将这些古代的药材与现代的成分分析对应起来。当她拿起一味“黄连”,脑中浮现的不仅仅是书中“清热燥湿,泻火解毒”的描述,更有“小檗碱”这个具体的化学名词及其药理作用。这种跨越千年的知识融合,让她对药性的理解,达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深度。阿牛偶尔进来送东西,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那个比他小好几岁的师妹,安静地站在药柜前,神情专注,仿佛与满室的药草融为了一体,身上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渊博。他心中的那点不服气,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由衷的敬畏。
这一日午后,阳光正好,微风拂过庭院,送来阵阵桂香。叶蓁蓁正就一个药方配伍的疑难,与孙药师轻声探讨。
突然,前堂传来一阵“砰”的巨响,像是有重物被推翻在地,紧接着便是一阵粗野的叫骂声。
“他娘的!人都死哪儿去了?不知道豹爷我来了吗?”
孙药师的眉头瞬间皱起,原本和缓的脸色沉了下来。
阿牛从外面跑了进来,脸色煞白,声音都在发颤:“老···老师,是………是西城的豹哥,带人来……来收平安钱了!”
“豹哥?”叶蓁蓁心中一动。来石鼓县这段时日,她也听过这个名字。此人是西城一霸,手底下养着十几个泼皮无赖,平日里鱼肉乡里,敲诈勒索,是官府都懒得管的地头蛇。
“慌什么!”孙药师冷哼一声,将手中的医书放下,站起身来,“我倒要看看,谁敢在我仁生堂撒野!”
说着,他便要往外走。
“老师,且慢。”叶蓁蓁却忽然开口,拦住了他。
孙药师脚步一顿,回头不解地看向她。
叶蓁蓁神色平静,轻声说道:“此等宵小之辈,何需劳动老师大驾。学生出去看看便好。若真有解决不了的麻烦,再请老师出面也不迟。
她知道,孙药师的名头固然好用,但她不能永远躲在这棵大树底下。有些麻烦,必须自己学会面对。更何况,一个只知埋首故纸堆的天才,和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得力弟子,在孙药师心中的分量,是截然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