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棚之内,多宝盘膝而坐,虚弱地唤了一声。
《长龟功》单是默念那几个字,就觉心境澄明,先前那份对死亡的惊惧,竟也消退了不少。
正自沉吟,牛棚被人闯入。
尖利刻薄的嗓音,直刺入多宝耳中。
“你这天杀的丧门星!给老娘滚出来!”
养母出现在门口,身后还跟着几个长舌妇,此刻正伸长了脖子朝这黑黢黢的牛棚里探头探脑,脸上幸灾乐祸。
她冲了进来,扬手便要拧他的耳朵,口中不干不净地骂着。
“你这小畜生,敢跑到永安镇上去撒野!”
多宝身形一矮,轻巧地避开了她抓来的手。
这一避让,教养母扑了个空,她气急败坏地喝问。
“你这几日,莫不是去永安镇掳了人家的姑娘!”
她刻意把话说得大声,巴不得左邻右舍都听得一清二楚。
“那可是镇上大户人家的千金!对寻上门来,言说自家姑娘被个小叫花子堵在柴房,污了清白名节!”
“前些时日那官人留下的银两还有剩余吗?快给我些,我好拿去给人家赔罪!”
多宝静立原地,只觉此事荒谬至极,几欲失笑。
我怎污了人家清白?
想识字就是有错的?
念起刹那,《引气诀》文句莫名浮于脑海。
未及深思,他扬手掷鸡屎向养母,旋足尖轻点,借夜色为障疾奔而去。
此一去,离尘俗之扰,踏新生之路,再非昨日吴下阿蒙。
待东方泛起鱼肚白,天光大亮之时,多宝已然抵达永安镇。
先前那间承载着识字机缘的柴房,他在其中候了大半天。
小女孩此时手里提着一个食盒,动作瞧着有些鬼祟。
“躲在这儿作甚?一身的霉味,熏死人了。”
“你家里人去我村里了?”
女孩撇了撇嘴。
“去了又如何?我爹爹也是要面子的人……”
多宝笑道。
“我不过是求一纸识字机缘,本是你情我愿的,为何到了我养母口中便成了我污你清白?”
她一脚踢向地上的食盒,食盒盖子弹开,露出里头两个尚冒着热气的白面馒头,还有一小碟咸菜。
“我娘亲寻我爹爹闹,说我被个叫花子拐走了,我爹爹要脸面,自然要派人去寻个说法!”
“我只说与你讲过几句话,谁晓得你那养母,嘴巴会添油加醋!”
多宝瞧了瞧地上的馒头,半晌,才咧开嘴嘻嘻一笑。
“今天再给我讲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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