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林的视网膜上还残留着粒子对撞机失控时的蓝白色电弧,鼻腔里却涌入一股混合着青铜锈与檀香的气息。
他下意识摸向防护服的头盔锁扣,指尖触到的却是冰凉的玉佩——这不是他进入地下实验室时穿的防辐射服。
“警告:强磁场干扰。”植入式终端的电子音在颅骨内碎裂成杂音。
青林猛地睁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铺着兽皮的矮榻上,身下的木板刻着繁复的云雷纹,纹路深处嵌着细密的金属丝,组成不断流转的电流回路,像极了超导线圈的排列结构。
他挣扎着坐起,环顾四周的瞬间,商周青铜器与量子物理仪器在脑中形成诡异的叠影:房间的梁柱是中空的合金管,表面包裹着碳化木伪装;墙角的青铜鼎不是礼器,而是某种能量转换器,鼎耳的纹路其实是散热鳍片,鼎内燃烧的不是炭火,而是发出淡蓝色微光的固态燃料;最引人注目的是墙上悬挂的竹简,竹简上的甲骨文笔画走势异常规整,放大后能看到纳米级的刻痕,正在传递微弱的光信号。
终端的残片在腰间的布囊中发烫,青林掏出来时,屏幕已裂成蛛网状,仅存的全息投影显示着一组混乱数据:“坐标锁定:朝歌城……时间锚点:约公元前1046年……检测到异常意识波……”
公元前1046年?殷商末年?青林的目光被竹简上的甲骨文吸引——那些文字并非随意刻画,组合起来竟是一组二进制代码,其中一段与他参与编写的人工智能伦理程序惊人吻合。他伸手触碰竹简,指尖传来酥麻的震颤,终端残片突然亮起,投射出一行译文:“商容府——意识监察节点。”
意识监察?青林想起关于商末贤人的记载,那个被称为“商容”的礼乐大臣,老子的老师,难道他的府邸竟是史前文明留下的意识监控站?
“阁下醒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玉石相击般的清越。
青林转身的瞬间,被眼前的景象钉在原地:那是个身着章甫冠、缁衣的老者,面容清癯,颔下长须如雪,手中握着一根玉笏,玉笏的侧面有一道细微的缝隙,隐约可见内部的电路纹路。他的瞳孔呈现出罕见的浅灰色,转动时能看到瞳孔深处有无数光点在游动,像是将星图压缩进了眼底。
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袖口,那里绣着的日月纹并非丝线所绣,而是用发光纤维编织的,图案随他的呼吸明暗,频率与终端残片的能量波动完全同步。
“晚辈……迷路了。”青林模仿着古礼拱手,目光落在老者手中的玉笏,“先生这器物,倒像是……”
“像是‘天工’所造?”老者微微一笑,玉笏突然投射出一道光幕,上面显示着朝歌城的三维地图,每个街区都标注着不同颜色的光点,“此乃‘观心笏’,能记录众生心念波动。纣王无道,城中的‘恶念波’已超出临界值,老夫正为此忧心。”
观心笏?恶念波?青林注意到老者身后的屏风,屏风上的山河图其实是能量场分布图,朝歌城的中心区域正闪烁着刺眼的红光——那是意识混乱的特征。
“先生是……”
“商容。”老者收起玉笏,浅灰色的瞳孔中映出青林的身影,“主管邦国礼乐,兼掌‘天工遗迹’的看守。阁下的意识波很奇怪,既有‘域外’的波动,又带着对这个时代的认知,倒像是……时间的旅人。”
青林的呼吸骤然停滞。商容!果然是他!传说中直言进谏被黜、最终撞龙柱而死的贤臣!可他手中的观心笏、房间里的能量装置,分明是远超殷商时代的科技产物。
“天工遗迹?”
商容引他走到青铜鼎旁,鼎内的蓝色燃料突然升起一道光焰,投射出立体影像:一群身着白袍的人正在建造巨大的金字塔状建筑,建筑顶端的装置能吸收星光,周围的人额头都有与商容瞳孔相同的光点,“那是上一个文明的遗产。他们能将意识转化为能量,却因过度使用‘恶念’驱动武器而自我毁灭。我们守护这些遗迹,是为了防止重蹈覆辙。”
影像中的金字塔突然爆炸,冲击波形成的涟漪与青林记忆中的反物质湮灭波形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