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信号余波里的瓮声

青林摔进麦秸堆时,最先闻到的是晒干的麦子香,混着点泥土的腥气。他记得调试那台老信号仪时,屏幕突然跳出一行乱码,跟着就是刺目的白光——比前几次穿越都要晃眼,像是被人塞进了暴晒的棉絮堆里。等他扒开麦秸坐起来,才发现自己正蹲在一个土院墙角,阳光把地面烤得发烫,蝉鸣吵得人耳朵疼。

“你是哪儿来的?”一个脆生生的童声在头顶响起。

青林抬头,看见个穿粗布短褂的小男孩,梳着总角,额前留着几缕碎发,正扒着院墙探头看他。男孩约莫七八岁,眼睛很大,像浸在水里的黑琉璃,手里还攥着根刚折的柳枝,枝条上的叶子被捏得发蔫。

“我……迷路了。”青林拍了拍身上的麦秸,牛仔裤的裤脚沾着草籽,“想问下,这是啥地方?现在是哪年?”

男孩被他的牛仔裤惊得往后缩了缩,手里的柳枝掉在地上:“你穿的是啥?咋看着像没缝好的麻袋片?”

“这叫牛仔裤,”青林哭笑不得,“从很远的地方来的。你先告诉我这儿是哪儿呗?”

“这是光山县衙后院,”男孩捡起柳枝,用脚碾着玩,“现在是仁宗庆历年间。我爹是这儿的县令。”

光山县?庆历年间?青林脑子里“嗡”的一声。他对宋史不算熟,但“光山县”“县令之子”这两个词撞在一起,突然想起个典故——司马光砸缸!难不成眼前这孩子就是……

“你叫啥?”青林的声音有点发颤。

“司马光,字君实。”男孩挺了挺胸脯,像在说什么了不起的名号,“你呢?”

青林的心彻底提到了嗓子眼。他真的撞上了历史上最有名的“救伙伴”现场?可周围看着不像有缸的样子,只有几棵老槐树,树下摆着个石磨,磨盘上还沾着没清理干净的豆渣。

“我叫青林。”他定了定神,往院子深处看,“你……伙伴呢?”

“在那边捉蛐蛐呢。”司马光指了指后院角落,那里有个用青砖砌的矮墙,墙后传来几声孩子的笑闹。“张小三说他昨天看见个金头蛐蛐,非要拉着我们来捉。”

青林跟着他往墙角走,脚下的土路被晒得滚烫,烫得鞋底发疼。越走近,越能听见孩子们的吵嚷,还有人在用树枝拨弄草丛的窸窣声。绕过矮墙,他突然倒吸一口凉气——墙后竟是个半亩地大的空场,场边立着个半人高的陶瓮,瓮口用木盖盖着,瓮身是青灰色的,上面还留着烧制时的指纹印,看着得有百十来斤重。

瓮边围着四五个孩子,最大的也不过十岁,都穿着粗布衣裳,有的光脚,有的趿着草鞋。一个穿蓝布褂的小胖墩正踮着脚往瓮边凑,想看看里面有没有积水——这几天下过雨,陶瓮里多半积了水。

“小心点!”司马光突然喊了一声,“那瓮深,别摔进去!”

话音刚落,就听“哎哟”一声。那小胖墩脚下一滑,身子往前一倾,竟真的一头栽进了瓮里!木盖“哐当”一声被撞开,掉进瓮里,跟着就是“咕嘟咕嘟”的水声,还有孩子慌乱的哭喊:“救命!我要淹死了!”

青林的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课本里只写了“司马光砸缸”,可亲眼看见这场景,才知道有多吓人——那陶瓮足有三尺深,瓮口收得很窄,孩子掉进去,胳膊根本伸不出来,只能在里面扑腾,溅起的水花顺着瓮口往外流,打湿了周围的青砖。

其他孩子都吓傻了,有个梳丫髻的小姑娘当场就哭了,还有两个男孩想去拉,可瓮口太滑,怎么也够不着里面的人。张小三急得直跺脚,手里的树枝都捏断了:“咋办咋办?去找大人吗?”

“来不及!”司马光吼了一声。他比其他孩子矮半个头,此刻却瞪着眼,额头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青林注意到他的手在抖,不是害怕的抖,是急的——指节捏得发白,指甲都快嵌进掌心了。

这时候青林才发现,这院子离前院的正房很远,喊“大人”根本听不见。就算听见了,等大人跑过来,瓮里的孩子怕是早就没气了。他下意识地想冲上去,可脚像被钉在地上——他知道历史会怎么发展,可真要眼睁睁看着个孩子砸破那么大的陶瓮,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就见司马光突然转身,眼睛在院子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石磨边的那块青石板上。那石板是磨盘上卸下来的,边缘锋利,足有二十斤重。他咬着牙,弯腰去搬石板,小脸憋得通红,胳膊上的青筋像小蚯蚓一样鼓起来。

“我来帮你!”青林终于反应过来,几步冲过去,抓住石板的另一头。他能感觉到司马光的手在用力,小小的手掌滚烫,还带着点汗湿的黏腻。

“往这边!”司马光喘着气,声音都劈了,指挥着青林把石板往陶瓮边挪。其他孩子也反应过来,有两个大点儿的男孩跑过来,一人抓着石板的一角,四个人合力,终于把石板搬到了瓮边。

里面的孩子还在扑腾,哭声越来越弱,水面上已经浮起了他的蓝布褂角。司马光看了一眼,突然松开抓石板的手,抓起地上的一块碎砖,照着瓮身最薄的地方就砸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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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碎砖弹了回来,瓮身上只留下个白印。

“用石板!”青林喊了一声,把石板往瓮边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