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在轮轴和叶片的角度。”祖冲之用木尺敲了敲轮子中心,“轮轴要与地面垂直,误差不能超过半分。叶片的倾斜角度得是四十五度,这样水流冲击时才能产生最大的力。”他蹲下身,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个草图,上面标着密密麻麻的数字,“我测了这溪水的流速,计算出轮子的最佳直径,这样每转一圈,每个竹筒刚好能盛满六升水。”
青林看着那些数字,突然想起祖冲之计算圆周率的事。“先生,您算圆周率的时候,是不是也用了类似的方法?”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祖冲之眼睛一亮,像是遇到了知音:“小兄弟也懂算学?不错,我用的是割圆术。从正六边形开始,一直算到正两万四千五百七十六边形,才得出圆径一亿,圆周盈数三丈一尺四寸一分五厘九毫二秒七忽,朒数三丈一尺四寸一分五厘九毫二秒六忽。”他说着,随手拿起一根竹筹在地上摆出算式,那些数字在他手中仿佛活了过来,“这密率,355/113,比古人的疏率22/7精确多了。”
青林看得目瞪口呆。他在课本上学过割圆术,知道那需要进行无数次繁琐的加减乘除和开方运算,在没有计算机的年代,祖冲之竟然靠着手算完成了这样庞大的工程。“您是怎么记住那么多步骤的?难道不怕算错吗?”
“算错是常有的事。”祖冲之笑了笑,指了指书房的方向,“我备了三十多个算筹盒,每个盒子里的算筹都有不同的颜色,红色记整数,黑色记小数,青色记开方的余数。算到复杂处,光是摆算筹就要占满半间屋子。”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怀念,“有时候算到深夜,窗外的竹子被风吹得沙沙响,倒像是在帮我核对数字呢。”
正说着,祖冲之的儿子祖暅从外面跑了进来。他约莫十三四岁,手里捧着个铜制的东西,上面布满了刻度和指针。“父亲,您看我做的浑天仪模型!”
青林凑过去一看,只见那模型是个直径约三十厘米的铜球,上面刻着二十八星宿的位置,球心插着根铁轴,轴两端架在刻度盘上。最神奇的是,铜球下方连着个小小的水力装置,靠着从水缸里引过来的细流驱动,竟然在缓缓转动,转动的速度刚好与天空中星辰的运行同步。
“这是……自动运行的浑天仪?”青林惊得合不拢嘴。他在博物馆见过张衡的浑天仪,可那需要人手动转动,而眼前这个,竟然是靠水力驱动的!
“还不太完善。”祖冲之用手指拨了拨铜球,“现在每天会慢上大约三刻钟,得调整水流的速度。阿暅,你测的水流流量是多少?”
祖暅递过一张竹简,上面用墨笔写着几行字:“孩儿测了,每刻钟流水一百二十升,驱动齿轮转三十圈,铜球转三度。”
祖冲之眉头微蹙:“不对,这样算下来,一天应该慢两刻才对。怕是齿轮的齿数没算准。”他转身走进工坊,很快拿出一堆大小不一的木齿轮,“你看,这个主动轮有三十六齿,从动轮有七十二齿,传动比是二比一,可水力时快时慢,得加个调节器才行。”
青林看着父子俩围着那些齿轮讨论,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在看一场跨越时空的科学研讨会。祖冲之的手指在齿轮上比划着,嘴里念叨着各种数据,祖暅则在一旁飞快地记录,偶尔提出自己的见解。阳光透过竹林洒在他们身上,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些冰冷的齿轮仿佛也有了温度。
“祖先生,”青林忍不住开口,“您为什么要做这么多机械?算圆周率、造浑天仪,这些对您来说有什么用呢?”
祖冲之放下手中的齿轮,抬头望向天空,良久才缓缓道:“天地之间,自有规律。就像这水流,总是往低处走;就像这星辰,总是东升西落。我想找到这些规律,用数字和机械把它们记录下来,让后人能少走些弯路。”他指了指浑天仪,“你看,知道了星辰的运行规律,就能推算出节气,农夫就知道该何时播种,何时收割。这难道不是用处吗?”
青林默然。他以前总觉得,古代的科学家们研究的都是些脱离实际的东西,可现在才明白,正是这些看似抽象的数字和机械,支撑起了古人的生活。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祖冲之带着青林去了城郊的一处马场。那里停着一辆奇怪的马车,车身上装着个巨大的木箱子,箱子上竖着根木杆,杆顶有个铜制的小人,小人伸出的手臂始终指向南方,任凭马车怎么转弯,那手臂的方向都纹丝不动。
“这就是指南车?”青林瞪大了眼睛。他在历史书上见过对指南车的记载,知道它是利用机械结构来指示方向的,可亲眼见到时,还是被它的精巧震撼到了。
“正是。”祖冲之拍了拍车箱,“里面是一套差动齿轮,车轮转动时,齿轮会根据转弯的方向和角度自动调整,让木人始终指向南方。以前行军打仗时,遇到大雾或者黑夜,就靠它来辨别方向。”他示意车夫驾车转圈,青林凑近观察,只见车箱里的齿轮随着车轮的转动而咬合、转动,整个过程严丝合缝,没有一丝卡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