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普同看着她被阳光镀上金边的侧脸,轻声说:“是啊,是挺开心的。”他顿了顿,有些感慨,“我以前,从来没来过这样的地方。”
马雪艳转过头,眼神里带着一丝理解和柔和:“以后我们可以常来啊,反正这么近。学习累了,就来走走,换换心情。”
“嗯。”吴普同点了点头。这个“以后”,听起来如此自然而美好,让他心头一暖。
从动物园出来,已是下午四点多。假期的剩余时光,仿佛因为这次出游而被赋予了更轻松的色彩。接下来的两天,五月四日和五日,他们不再强迫自己去空荡的自习室“磨洋工”。在马雪艳的提议下,他们又探索了保定市内的几个地方。
他们去了直隶总督署。那座深宅大院,青砖灰瓦,旌旗招展,透着历史的厚重与森严。行走在幽深的廊庑和规整的院落之间,看着“公生明”的牌坊和各式各样的古代官衙陈列,吴普同感受到的是一种与动物园截然不同的氛围。这里是权力和秩序的象征,是千百年来无数读书人皓首穷经所追求的“学而优则仕”的终点之一。他站在大堂之下,想象着昔日封疆大吏在此升堂理事、决策千里的场景,心中莫名生出一种敬畏,以及一丝难以企及的疏离感。这官署的威严,与他所熟悉的田野乡村,与他正在攻读的畜牧养殖专业,仿佛隔着遥远的时空。
马雪艳对历史似乎不如对动物那么感兴趣,她更多的是对古建筑的结构和室内的摆设感到好奇,不时拉着吴普同问这问那。吴普同凭借着自己从书本上得来的一点历史知识,尽量解答着,两人倒也自得其乐。
小主,
他们还去了军校广场。广场很开阔,纪念着保定近代作为“军官摇篮”的辉煌历史。矗立的纪念碑,栩栩如生的浮雕,以及广场上放风筝、散步的市民,共同构成了一幅闲适而又带着历史印记的画面。他们沿着广场慢慢走着,看着那些穿着旧式军服雕像的简介,讨论着那段风云激荡的岁月。
“你说,要是生在那种年代,我们会是什么样子?”马雪艳望着纪念碑,忽然问道。
吴普同沉默了一下,摇摇头:“不知道。大概……会很艰难吧。”他无法想象自己拿起枪走上战场的样子,他更熟悉的,是土地、庄稼和牲畜。时代的洪流与个人的命运,这个命题对他而言,过于宏大和沉重。
马雪艳也没有深究,转而指着天上一个飞得极高的风筝:“看那个风筝,飞得好高啊!”
夕阳西下,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们坐在广场边的石阶上,看着天空从湛蓝逐渐染上橙红,再归于暮色四合。没有太多言语,只是静静地坐着,感受着假期最后时光的缓缓流逝。
这几天,他们像一对最普通不过的校园情侣,穿梭于保定的自然野趣与历史遗迹之间。没有沉重的课题讨论,没有对未来的焦虑规划,只有陪伴、探索和分享。吴普同发现,自己紧绷的神经确实得到了放松,而他和马雪艳之间的关系,也在这种日常化的出游中,变得更加自然和亲密。那种初识时的羞涩和刻意,渐渐被一种默契的舒适感所取代。
五号晚上,他们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小面馆吃了晚饭,算是为这个短暂的“假期中的假期”画上句号。回到316宿舍,吴普同发现康大伟已经回来了,正在收拾东西。
“哟,回来了?假期去哪儿潇洒了?”康大伟见到他,笑着打招呼。
“没去哪儿,就在市里转了转。”吴普同含糊地应道,没有提石家庄之行,也没有提具体的游玩地点。他潜意识里觉得,这几天的经历,是他和马雪艳之间独享的、珍贵的记忆,不愿与人过多分享。
他坐在书桌前,看着窗外已然漆黑的夜空,回味着这几天的点滴。动物园的欢笑,总督署的肃穆,军校广场的夕阳……这些画面与石家庄姐姐家的温馨场景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段丰富而温暖的记忆。他知道,明天开始,生活将重新步入正轨,空荡的自习室会再次坐满奋笔疾书的同学,学习的压力会重新笼罩下来。但此刻,他的内心是充实而平静的。这段假日的余温,足以支撑他面对接下来的挑战。他拿出书本,开始为明天的课程做准备,心情却不再像刚返校时那样焦躁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