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她看着父亲眼角深刻的皱纹,想起母亲在疗养院里时而清醒时而迷茫的眼神,心中百感交集。
她与父亲的关系因为父母的离异而变得疏远,但血脉的牵连和父亲此刻毫不掩饰的担忧,依然触动了她。
“他对我很好。”
安宁的声音清晰而平静,带着一种深思熟虑后的坚定,
“这种‘好’,可能不符合世俗的标准,他给了我前所未有的信任和舞台,尊重我的能力和选择。”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也像是在最后一次确认自己的内心:
“至于我的位置……爸,我不需要那个世俗意义上‘唯一’的位置。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选择站在他身边,不是盲目,我能接受他世界的复杂性,因为我看重的是和他并肩看到的那片广阔天地,是参与创造一个时代的可能性。这种价值感和满足感,对我而言,远超一段传统关系能给予的。”
她看着父亲,眼神坦诚而有力:
“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不是因为懵懂无知,也不是因为别无选择。我清楚地知道其中的挑战和代价,并且,我愿意承担。”
安国华久久地凝视着女儿。
他从女儿眼中看不到一丝委屈和迷茫,只有如同她母亲当年那般、一旦认定便义无反顾的决绝。
他忽然意识到,女儿早已不是那个需要他庇护的小女孩,她有了自己的主见、自己的世界和自己的选择标准。
他长长地、无声地叹了口气。
作为父亲,他缺席了女儿太多的成长,如今似乎更没有立场去干涉她的人生重大抉择。
那份长久以来的愧疚,在此刻变得更加沉重。
“你……很像你妈妈。”
安国华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复杂的情绪,
“一样的倔强,一样的……清楚自己要什么。”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既然你想清楚了,我……尊重你的选择。”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保证或者警告的话,那些在女儿清晰的认知面前都显得苍白。
他只是补充了一句,语气恢复了部长的沉稳,却也带着一丝父亲的牵挂:
“以后……有什么事,还是可以来找我。许昊那边,只要他不越线,不辜负你的这份……选择,该有的支持,我不会少。”
“谢谢爸。”
安宁轻声说道。
这两个字里,包含了理解,也划定了界限。
这次短暂的、气氛复杂的单独谈话就此结束。
安宁离开时,背影挺拔而独立。
安国华独自坐在房间里,久久没有动弹。
窗外是万家灯火的团圆景象,而他的家中,却只有挥之不去的遗憾和对女儿未来的深深忧虑。
他知道,女儿走上了一条非同寻常的路,而他这个父亲,能做的,或许也只剩下在权力的范围内,为她和她选择的那个人,提供一个相对稳固的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