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晓看着屏幕，嘴角扬起一丝弧度。

他靠在红灯笼旁的柱子上：“要是真的难吃，我们就换一家，吃东坡肉，或者定胜糕，听说定胜糕是甜的，你应该喜欢。”

陈倩倩又发了条语音，“好，那就说定了，你去忙你的事吧，我不打扰你了。”

汪晓回复，“早点睡，别熬夜。”

等陈倩倩发来个“晚安”的表情包，汪晓才收起手机。

他抬头望向夜色中的西湖，湖面平静得像块深色的玉。

可他能感觉到，水下藏着一丝极淡的阴邪气息，顺着水流慢慢扩散。

带着点潮湿的腐味，和普通鬼的气息完全不同，更像是从地底深处渗出来的，黏腻又阴冷。

他迈开脚步，沿着湖边的石板路往前走。

岸边的柳树垂着长长的枝条，夜色里像一道道墨色的帘子，风一吹就轻轻扫过水面，漾起细碎的涟漪。

偶尔有夜钓的人坐在小马扎上，鱼竿的影子在夜色里晃着，嘴里哼着小调。

还有三三两两的游客举着手机拍照，闪光灯在夜色里偶尔亮起，又很快熄灭。

走了约莫十分钟，前方忽然热闹起来。

几道补光灯的白光刺破夜色，照得岸边一片亮堂。

是几个网红在取景直播。

汪晓下意识地放慢脚步，目光扫过那几个网红。

最左边的女生穿着浅色吊带裙，裙摆上缀着亮晶晶的水钻，却没遮住腰间的赘肉。

旁边的男生染着浅紫色头发，对着镜头比耶的手背上，粉底厚得能看见粉痕。

还有个举着自拍杆的女生，穿着oversize的卫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却刻意捏着细嗓，说着“家人们看这西湖夜景，是不是超美呀”。

他们的样子算不上难看，顶多算普通，可镜头里的画面却完全不同。

滤镜把湖水磨得像镜面，把女生的脸拉得又尖又小，连柳树的枝条都显得格外精致，和真人的差距大得让人晃神。

汪晓心里刚掠过一丝感慨，目光忽然落在了最右边的一个网红身上。

那女生正对着手机屏幕蹦蹦跳跳，补光灯把她的脸照得发白，手里还拿着个粉色的泡泡机，泡泡飘在夜色里，镜头里传出她甜腻的声音：“感谢‘哥哥’送的跑车！感谢‘小宝贝’的小心心！家人们再点点关注，马上带大家看断桥的夜景哦！”

汪晓盯着她看了两秒，才后知后觉地想起。

他之前刷抖音时，刷到过这个叫“西湖小甜甜”的网红。

视频里的她身高腿长，穿着旗袍时曲线玲珑，五官精致得像画里的人，评论区里全是“女神”“极品颜值”的夸赞，甚至有人说她的外貌和明星比也毫不逊色。

可眼前的真人，却让汪晓皱起眉。

她顶多一米五的身高，穿着厚底鞋也没显得高挑，宽松的连衣裙裹着身子，能看出明显的臃肿，体重估计得有120斤。

脸上的妆容画得很浓，眼线拉得又长又翘，却没遮住眼角的细纹。

笑起来，脸颊的肉还会微微堆起，和视频里那个“女神”判若两人。

“感谢‘风云哥哥’的热气球！”女生还在对着镜头热情地互动，手舞足蹈的样子格外投入，完全没注意到不远处的汪晓。

旁边的助理还在帮她调整补光灯的角度，嘴里念叨着“再往左边点，把湖面多拍点进去，滤镜再开大点”。

汪晓收回目光，心里忍不住冒出个念头：

和谐社会，不带这么骗人的。

他摇了摇头，没再停留，继续沿着石板路往前走。

补光灯的光亮渐渐被甩在身后，夜色重新笼罩下来，那丝阴邪气息也越来越清晰。

他能感觉到，气息的源头就在不远处的断桥方向，像一头蛰伏在水下的野兽，正悄悄等着猎物靠近。

走到断桥时，汪晓停下脚步。

他低头看向水面，那股阴邪气息在这里更浓了些，像是从湖底的某个点源源不断地冒出来。

他顺着气息的方向望去，能隐约看到湖中心有一团淡淡的黑影，藏在水下，一动不动，只有周围的水色比其他地方更暗，像是被墨染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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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问题就在这里。”汪晓低声自语。

他没急着靠近，而是沿着断桥慢慢走。

江南市的阳气很盛，尤其是老城区和景区，凡人的烟火气冲淡了大部分阴邪气息。

可这水下的气息却能在阳气中悄悄蔓延，显然不简单。

汪晓继续沿着西湖边的石板路慢慢走，晚风卷着荷叶的清香掠过脸颊，恍惚间竟让他想起了小时候。

那会儿他才七八岁，父母带着他来江南市旅游。

也是这样的夜晚，父亲牵着他的手走在湖边，母亲跟在后面拿着相机拍照。

他记得那天父亲买了串糖葫芦，裹着晶莹的糖霜，甜得他嘴角都沾着糖渣。

母亲还给他买了个小小的荷花灯，晚上放在西湖里，看着灯影顺着水流飘远，他追着岸边跑了好远，直到父母笑着把他拉回来。

那时候的西湖，在他眼里就是满湖的荷叶、亮着灯的游船，还有父母温温柔柔的笑，哪会想到多年后，他会以鬼的身份再来这里。

就在这时，脑海里突然响起一道清脆的女声：“宿主，检测到周边三股英魂气息，均为历史名人残留魂体，需宿主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