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崎凛司弯腰,仔细系好左脚的鞋带,指尖用力,将绳结拉到最紧。
随后,他又紧了紧右脚的,确保每一个动作都精准无误,如同完成某种仪式。
鞋带服帖地嵌入鞋面,没有任何松垮的余地。
当他直起身时,清晨的阳光恰好穿过宿舍窗棂,在他银灰色的短发上跳跃。
那双墨蓝色的眼眸深处,仿佛有电光一闪而过,短暂得像是错觉,却锐利地划破了周遭尚存的朦胧睡意。
过去一周,在U-17训练营的球场上,他保持着全胜战绩。
每一天,当其他人结束训练拖着疲惫身躯离开时,他依然留在空旷的场地,进行着近乎残酷的自我特训。
挥拍、步法、体能极限的压榨……汗水浸透了一件又一件运动衫,肌肉的酸痛早已成为常态。
所有这些努力,所有沉默的等待与积累,所积攒起来的那股无形气势,终于在这一天的清晨,达到了一个连他自己都能清晰感知到的顶峰。
就像弓弦被拉满,只待释放。
他没有多余的行李,只拎着自己那支纯黑涂装、拍线泛着冷冽青光的特制球拍。
推开宿舍的门,微凉的、带着山间特有草木清香的空气瞬间涌入鼻腔。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清凉气体充盈胸腔,带动着心脏沉稳而有力地跳动。体内,是充沛的精力,以及平静表象下汹涌的暗流。
没有迟疑,他迈开脚步,目标明确——一号球场。
球场边缘,已有零星几个同样获得挑战资格的队员在热身。
动作或快或慢,但气氛无一例外地沉默而紧绷,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紧张、期待与不安的情绪。
没有人交谈,眼神偶尔碰撞,也迅速移开,各自盘算着接下来的选择。
神崎凛司没有与人交流的打算。
他径直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将球拍袋轻轻放在长椅上,然后开始进行系统性的热身拉伸。
他的动作流畅而专注,从脚踝、膝盖到髋部,从手腕、肘部到肩关节,每一处关节的活动范围都达到极限,每一组肌肉群都被精准激活。
这不像是在热身,更像是一台精密仪器在启动前进行的严格自检程序。
额前几缕未被发胶完全固定的银发随着他的动作轻微晃动,后颈那一绺特意留下的发丝也是如此。
大约十分钟后,球场入口处传来一阵明显的骚动,伴随着并不整齐却极具分量的脚步声。
一群身着红黑相间外套的身影,迎着初升的、愈发耀眼的晨曦,不疾不徐地走入球场。
他们神态各异,有的漫不经心,有的目光锐利,有的带着玩味的笑容,但共同点是,他们仅仅是站在那里,一股无形的、沉重的压迫感便如同潮水般弥漫开来,瞬间让场内原本就紧张的气氛几乎凝固。
一些候补选手甚至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脸色微微发白,那是直面巨大实力鸿沟时最直接的本能反应。
神崎凛司停下了热身动作,目光平静地扫过这群代表着日本高中生网球顶峰的强者。
他的视线快速掠过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敏锐地捕捉到一军阵容并非铁板一块的信息,内部同样存在着肉眼可见的竞争与潜在的更迭可能。
就在这时,身着标志性白色大褂的精神教练斋藤至缓步走入球场中心。
他脸上那抹惯有的、令人捉摸不透的微笑,稍稍冲淡了空气中过于凝重的竞争味儿,却并未真正驱散那份紧张。
“各位,安静。”
斋藤至的声音不高,却仿佛带着某种奇特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到每个角落,“首先,恭喜在场八位,凭借过去一周的出色表现,获得了今日挑战一军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