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世纪初的欧洲

夜晚,屋外的风雪更大了,窗户缝里灌进来的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一家人挤在干草堆上,盖着几件破旧的毯子和羊皮袄,勉强御寒。

伊万躺在黑暗中,听着妻子轻微的呼吸声,还有孩子们睡梦中的呢喃,心里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他想起前些日子去村长家,想借点粮食过冬,却被村长冷冷拒绝:“我也缺粮,拿什么借你?大家都难!”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也想起镇上的贵族庄园,那里的炉火整夜不熄,酒窖里堆满了伏特加,粮仓里的小麦堆得像山一样高,可他们却从不会分给农民一粒。

“我们种地,我们交税,我们养活他们,我们把孩子送去前线,可到头来……”伊万在心里苦笑,“我们连自己都养不活了。”

但他没有说出口,他只是翻了个身,把破旧的羊皮袄往孩子们那边拉了拉,低声祈祷:

“上帝啊,让这个冬天快些过去吧……让春天早点来,让土地再养我们一次。”

而在屋外,风雪依旧肆虐,整个俄罗斯大地,无数像伊万这样的穷苦家庭,正蜷缩在寒冷与饥饿之中,等待着未知的明天。

他们不知道巴黎有多么奢华,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去打巴黎,他们只知道,这个冬天,真的很难熬。

而他们,只能咬牙活着——为了炉火,为了面包,为了孩子。

十九世纪初的欧洲大陆正处于一场巨大变革的旋涡之中。

表面上,这是一个充满力量与野心的时代——各个“帝国”如旭日初升,竞相向外扩张,将旗帜插向遥远的土地,将财富掠回本土。大英帝国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建立其“日不落”的全球霸权;法兰西帝国在拿破仑即将崛起的前夜,依旧试图以革命之名统合欧洲;神圣罗马帝国虽已名存实亡,却依旧在德意志诸邦之间维持着脆弱的秩序;沙皇俄国则像一头冬眠后苏醒的巨熊,向东向西不断开疆拓土;而葡萄牙、西班牙这两个曾靠航海称霸的老牌帝国,虽已显露疲态,却依旧死死攥住美洲与亚洲的殖民地不放。

欧洲的战舰航行于四大洋,商队与军队踏足非洲、亚洲与美洲,将一片片陌生的土地变为殖民地,将一个个古老的王国变为附庸。这是欧洲的“扩张时代”,是帝国主义萌芽的温床,也是资本主义全球化的最初动力。

然而,在这荣光与野心的背后,却是整个欧洲社会内部深重的畸形与痛苦。

欧洲的各个帝国,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外掠夺财富。英国的东印度公司在印度大肆搜刮资源,垄断贸易,将一箱箱茶叶、丝绸、鸦片运回伦敦,换回巨额财富;法国的殖民者在加勒比海种植甘蔗,在非洲抓捕奴隶,在北美与印度支那扩展势力;西班牙依旧从美洲的银矿中攫取财富,尽管那些银矿已不如百年前那般富饶;而沙皇俄国,则不断向东压迫中亚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向西蚕食波兰与波罗的海诸国,将土地与农奴纳入自己的版图。

这些财富去了哪里?

它们流向了帝国的贵族、大地主、工厂主和军官阶层。

在伦敦的梅费尔区,贵族们住在宽敞的宅邸里,穿着来自印度的丝绸与中国的瓷器,品尝着加勒比海的糖与美洲的烟草,他们的宴会通宵达旦,他们的仆人成群结队,他们的投资遍布全球。

在巴黎的贵族区,旧制度的余晖尚未散尽,那些世袭的爵爷们依旧过着奢靡的生活,他们坐在剧院包厢里欣赏歌剧,谈论着哲学与革命,却对街头上饥饿的平民视若无睹。

而在新兴的工业城市里,如曼彻斯特、伯明翰、里昂,工厂主们靠着剥削工人迅速积累财富。他们建起了漂亮的别墅,送子女去最好的学校,投资海外殖民事业,却对工厂里一天工作十六个小时的童工不闻不问。

军官们则穿着笔挺的军装,佩戴着闪亮的勋章,他们或许刚从殖民地凯旋,或许正准备开赴新的战场,他们的荣耀来自于征服,而他们的俸禄,则来自于被征服者的血汗。

可与此同时,欧洲的普通民众,却过着一种令人难以想象的贫困生活。

在乡村,农民们依旧被束缚在封建制度之下。他们为地主耕种土地,缴纳沉重的地租,却往往连一块属于自己的面包都吃不上。一场歉收,就可能让他们全家挨饿;一次赋税的增加,就可能让他们卖儿鬻女。

在城市里,工人们住在拥挤不堪的贫民窟中,几家人挤在一间狭小的屋子里,没有下水道,没有干净的饮水,疾病与死亡如影随形。他们在工厂里长时间劳作,却只能得到勉强糊口的工资;他们的孩子从小就要进纺织厂、煤矿或者制革厂工作,小小的身躯在机器间穿梭,手指被绞断,肺部被煤尘侵蚀。

“我们养活了帝国,可帝国给了我们什么?”一位曼彻斯特的纺织工人曾这样喃喃自语,他的手上满是伤口,脸上满是疲惫,眼里却燃烧着愤怒的火光。

而在西班牙、意大利等南欧国家,农民的生活更加困苦。他们不仅要向地主交租,还要向教会缴纳什一税,向国家缴纳各种苛捐杂税。许多人终其一生,都未能吃上一顿饱饭,甚至穿上一件没有补丁的衣服。

十九世纪的欧洲,就像一个畸形的巨人——它的上半身穿着华丽的礼服,佩戴着闪亮的勋章,举着征服的旗帜,昂首阔步地走向世界;而它的下半身,却深陷在泥泞与贫困之中,被铁链锁住,被苦难压弯了腰。

这是一个财富高度集中、权力极度垄断的时代。少数人掌握着绝大多数的资源与机会,而大多数人,只能在温饱线上挣扎,在压迫下沉默,在疾病与饥饿中死去。

这是一个扩张与剥削并行、荣耀与苦难同在的时代。欧洲的帝国们在全世界掠夺财富与土地,却对本国的民众漠不关心;它们在海外建立殖民统治,却对自己的社会矛盾视而不见。

这是一个即将爆发的时代。

因为民众的苦难不会永远沉默,压迫的枷锁终将被挣脱,而那些被掠夺的财富与土地,也终将在未来的某一天,成为反抗者手中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