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众人坐在桌前，讨论着一切可能的手段，试图找出一个突破口。

“……我们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了。”李海敲了敲桌面，语气沉重，“它们靠那层铁壳，把咱们的爆炸弹挡得死死的，远程打不穿，贴身又不敢靠近。再这么下去，它们一旦抵达巴达维亚，城市会受到严重伤害。”

坐在他左侧的，是“靖海号”舰长周明远，一位经验丰富的老水手，是同生共死号上走出来的老海佬。他皱着眉头，沉吟片刻后开口道：

“李首领，我记得咱们不是多年前就研究过一种‘漂浮水雷’吗？就是现在还装在船尾，用绳子可以牵着的爆炸装置。”

此言一出，桌边几人纷纷抬头，似乎想起了什么。

坐在右侧的“疾风号”舰长吴铁——一位以敢打敢拼着称的年轻舰长——眼睛一亮：“对！漂浮水雷！我记得是牛野和王铁匠当年搞得，一直没怎么真正用过！”

“没错。”周明远点头，“那玩意儿牛野说过，可以漂到敌方船底或者侧舷引爆，专门用来对付那些皮糙肉厚的战舰。”

“可问题是——这玩意儿一直没怎么用过。引信还可靠吗？”，有舰长说道。

李海一拍大腿，语气坚决：

“现在是什么时候？咱们常规手段打不动那两艘铁疙瘩，总得试试那玩意！全部扔进海里，就让他们漂浮在战列舰的前方，只要能漂到战列舰的船底或者侧舷下方被触发，引爆后产生的水压和冲击，说不定真能震裂它们的船体！”

周明远沉思片刻，点头道：

漂浮水雷，这个每条船都装备，可真没几个人用过的武器，在此刻似乎成了他们唯一可能打破僵局的变数。

吴铁则更加直接：“首领，咱们现在也没别的招了！硬打打不过，撤了又不甘心！赌一把，用所有的漂浮水雷全部放出去！赌命，看看我们和英国佬谁的命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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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海站起来下达命令：

“好，那就试试。所有人检查船尾的水雷”

他抬起头，目光坚定：

“明日清晨我们发动水雷战”

“是！”众人齐声应道。

夜色如墨，海风低沉。

马六甲海峡，海面上静静漂浮着十九条武装飞剪船。

今夜，它们的后甲板都灯火通明。

一盏盏油灯在甲板上摇曳，映照出忙碌的人影。每条船的船舱口、甲板边、船尾处，都聚集着五六个神情专注的船员。他们动作小心谨慎，为即将展开的水雷作战做全面准备。

而此刻，船员们正逐一排查的，正是这次行动的核心武器——漂浮水雷。

“火药包换新的，燧石结构检查清楚！”

在“雷霆号”的后甲板上，一名中年船员蹲在水雷旁，小心翼翼地打开密封的木盖，露出里面包裹严密的圆柱形爆炸装置。他动作轻柔却果断，将原本老旧的火药包取出，换上一包新研磨调配的黑火药包。

“火药填装量检查过了吗？”旁边，一名炮兵指挥大声问道。

“老大，每包都是足量二十公斤”中年船员沉声回应，手上动作没停。

不远处的另一艘舰上，几名水手正围着一枚漂浮水雷，仔细检查其外部结构——木壳是否完整、密封是否严密、浮力装置是否平衡。漂浮水雷必须能在水中保持一定深度与稳定性，既不能过早上浮暴露，也不能沉底失效。

“浮力配重再确认一次！”一名领头的老水手喝道，“投放之后，它得漂在水面下方，只露出横杠，太深了炸不到要害，太浅了会被看到！”

“是！已经按标准配了三块重铁坠，浮筒也检查过，不漏水，绝对没问题！”一名年轻水手赶紧回应。

“横杠触发装置再检查一遍，一个都不能坏！”

漂浮水雷的引爆系统，采用的是那个年代相对可靠的机械触发加弹片燧石打火石点火复合设计。其中最关键、也最不可靠的一环，就是那颗小小的横杠触发的弹簧片打火石——这是点燃最终引信、引爆炸药的关键部件。

“头，都检查三遍了。”旁边一名年轻船员道，“所有打火石都锋利完好，撞击杆也调试过，绝对打得响。”

“好，那再试一次。”中年人没有放松，亲手将一枚打火石装入测试台，拉动模拟撞击杆，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火花四溅。

“成了！”他点头，满意地擦了擦汗。

夜色渐深，战意渐浓

临时海上锚地四周一片寂静，只有油灯摇曳的光影与偶尔传来的低声指令。没有人高声喧哗，也没有人嬉笑打闹。所有人都知道，今夜他们所准备的，是一场悄无声息却可能改变战局的水下突袭。

这些漂浮水雷，或许没有精准的制导，也没有强大的爆炸当量，但却是妈祖军现在唯一的手段，他们要用最原始的手段，去攻击最坚固的敌人。

在远处，那两艘英国三级战列舰依旧缓缓向巴达维亚逼近，庞大的身影在夜色中如两座不可撼动的铁山。可它们不知道的是，在它们即将经过的航道后方，十九条飞剪船正静静蛰伏，在彻夜排查三十八枚从来都没有用过的漂浮水雷。

每一枚水雷，都是一颗沉睡的杀机。每一名船员，都在为最后的引爆时刻，做着最细致的准备。

夜，越来越深。

而黎明，也即将来临。

凌晨五点半，天幕如墨，星子隐没在厚重的云层之后，天边已经有鱼肚白海面平静得近乎诡异。

侦察舰从远处驶来，英国人行动了，他们在继续南下，这里距离巴达维亚只有三天的航程。

一丝微弱的晨曦在地平线下蠢蠢欲动，而海风裹挟着咸腥与紧张的气息，在这片远离巴达维亚的海域上无声弥漫。

十九条飞剪船，静静地一字排开，像是一列蓄势待发的暗影武士，每艘船的船尾都悬挂着特制的漂浮水雷，那些水雷被粗麻绳缓缓牵引，此刻正在船尾，随着潮水微微晃动，像是沉睡的猛兽，等待着被唤醒的那一刻。

这是李海与他的部下们，整整一夜未眠的成果。

从排查水雷结构、更换火药包、测试打火石，到精确计算投放位置、牵引方式与引爆时机，每一个环节都经过反复推演。而此刻，随着东方天际泛起微微的鱼肚白，他们的计划，终于到了实施的一刻。

“敲钟，启航！”李海站在“迅霆号”的船头，目光如炬地望向远处。

远处海平线上，隐约可见两道庞大的黑影正缓缓逼近——正是那两艘英国东印度公司的三级战列舰。它们依旧稳如泰山，厚重的铁皮挡板在微光中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庞大的舰体在平静的海面上投下长长的阴影，像是两座不可逾越的钢铁堡垒，.此刻也已经扬帆起航。

李海和他的十九艘飞剪船，正埋伏在它们前方约一千米处，这是战列舰即将经过的必经之路下方。

英国人的船首炮开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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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