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渣路被夕阳晒得发烫,林暮背着旧帆布背包,脚步放得很慢。书包侧袋里的铁盒子硌着腰,里面是他攒下的二十块钱,早上江川塞给他的五块皱巴巴的纸币被他抚平了,和张婶给的十块、修车赚的五块叠在一起,边角对齐,整整齐齐。
铁蛋跟在脚边,橘白相间的毛沾了点灰,尾巴竖得笔直。它今天没去花坛边等,直接闯进教室后门蹲在林暮桌下,被班主任敲了两下桌子才不情不愿地溜出去。这会儿正拿脑袋蹭林暮的裤腿,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饿了?林暮弯腰摸了摸它的头,指尖能摸到它脖颈处柔软的绒毛,回去给你吃鱼干,昨天张婶送的,江川说没刺。
铁蛋了一声,蹭得更欢了。
巷口的风带着煤场的味道吹过来,卷起地上的塑料袋,打着旋儿往西边飘。林暮抬头看了看天,橘红色的晚霞压得很低,像块浸了水的脏抹布,沉甸甸地挂在废弃工厂的烟囱上。
他想起早上出门时江川的样子。江川单脚跳着把书包递给他,脚踝的绷带又换了新的,白得刺眼。放学早点回,江川的声音有点哑,大概是昨晚没睡好,别绕远路。
知道了。林暮接过书包,手指碰到江川的手腕,烫得像有火在烧。
江川突然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力道不重,带着点糙劲儿:听见没?
林暮的脸一下子红到耳根,点点头,转身就跑。跑出老远回头看,江川还站在筒子楼门口,单脚站着,背影像根被风吹弯的铁柱子,却又透着股折不弯的硬气。
书包里的诺基亚突然震动了一下,是江川发来的短信,只有两个字:速回。
林暮的心猛地一跳,以为出了什么事,加快脚步往巷口走。铁蛋似乎也感觉到他的焦急,小跑起来,尾巴在身后甩成一团模糊的橘白影子。
就在他拐过巷口那棵老槐树时,胳膊突然被人抓住了。
力道很大,带着股汗味和劣质烟草的味道,像铁钳一样死死钳住他的小臂。林暮吓得一哆嗦,书包掉在地上,里面的松木板滚出来,在煤渣路上磕出个浅坑。
跑什么?林建国的声音从头顶砸下来,带着酒气,看见我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