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合拢前,陈星燃把那三个字发了出去。
可我。
他没再看手机,抬脚往片场走。走廊灯光白得刺眼,工装裤兜里的笔轻轻磕着大腿外侧,一下一下,像在打节拍。
今天要拍的是重头戏——主角抱着死去的爱人,在暴雨中崩溃痛哭。导演说这场戏是整部电影的情绪锚点,必须真。
前几次试拍都卡了。不是眼泪来得太慢,就是来得太整齐,像是从眼角挤出来的标准品。导演摇头:“你演得太对了,反而不像人。”
陈星燃知道问题在哪。
他有“表演精通”技能,能精准控制面部肌肉、呼吸频率、泪腺分泌时间,连抽泣的节奏都能调成八分之六拍。但林婉清说得对:“你在演‘别人失去所爱’,而不是‘你正在失去她’。”
他缺的不是技术,是那一瞬间心被撕开的感觉。
进组前,系统自动激活了技能,但他现在不想靠这个。他想试试,不用系统,只用自己。
片场已经搭好布景。假雨洒下来,地面反着水光。林婉清穿着戏服躺在地上,闭着眼,脸色苍白。她冲他点点头:“准备好了?”
他嗯了一声,走到镜头范围内,低头看她。
导演喊开始。
他蹲下,伸手探她鼻息,手抖得不太自然。台词卡在喉咙里,像一块没化开的冰。
“别……别吓我。”
声音干巴巴的,他自己听着都觉得假。
导演喊卡。
“情绪不对。”导演皱眉,“你现在像个刚得知噩耗的路人甲,不是和她一起走过生死的人。”
陈星燃喘了口气,站起身。
林婉清坐起来,递给他毛巾:“你还在演‘角色’,不是你自己。”
他接过毛巾,擦了擦脸上的雨水,没说话。
他知道她在说什么。
过去他演所有情感戏,都是靠技能推上去的。悲伤、愤怒、绝望,全靠系统辅助调节生理反应。就像做菜放调料,多一勺咸,少一勺淡,总能调到刚好。
可这一次,他想尝尝真正的疼。
他从斜挎包里摸出一根棒棒糖,拆开,放进嘴里。甜味在舌尖散开,有点腻。他咬了一下,糖壳裂了条缝。
然后他掏出随身的小刀,借着道具桌的阴影,低着头,在糖壳上一笔一笔刻字。
夏洛璃。
三个字很小,藏在糖纸褶皱里,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他把糖握进掌心,重新站到拍摄位。
导演问:“好了?”
他点头。
开拍。
雨声更大了。他缓缓跪地,手指触到“尸体”的手腕,没有脉搏。那一刻,他闭了下眼。
如果躺在这里的,是夏洛璃呢?
不是演的,是真的。
那个总骂他笨、却偷偷收留他的女孩;那个把设计梦想当命护的女孩;那个昨晚踹开门扔豆浆,嘴硬心软的女孩。
如果她没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