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能听到自己指甲掐进肉里的声音。
这套滴水不漏的话术,巧妙地将制度之恶,悄无声息地转嫁为了个体的“自愿选择”和“责任自负”。
多么阴险,多么恶毒。
压抑的怒火在城市的各个角落同时燃烧。
第二天上午,市妇保院门口出现了一道奇异的风景线。
二十多名孕妇静静地坐在医院门前的台阶上,她们不喊口号,不拉横幅,只是每个人面前都立着一块小小的木牌。
“我肚子里的,是好人。”
“他还没睁开眼,你们就要判他有罪?”
“信用有高低,生命没有。”
这是张野组织的“胎动抗议”。
这些孕妇都曾是“失信者联盟”的求助者,她们用最沉默,也最有力的方式,表达着最后的尊严。
保安很快围了上来,试图驱赶,人群中却突然响起一声苍老的怒喝:“都给我住手!”
老李婆拄着拐杖,颤巍巍地从人群后挤了出来。
她满头银发,脸上布满皱纹,但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她走到保安队长面前,当着所有人的面,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一个厚厚的、泛黄的笔记本,用力拍在台阶上。
“我叫李秀英,接生了六十年!这上面,是我亲手接生过的三百四十二个孩子的名字和出生地址!”她指着本子,声音洪亮,“这里面,有现在当警察的,有当老师的,有当医生的!他们爹妈当年也穷,也被瞧不起,按你们现在的说法,也是‘低信人群’!谁给你们的权力,在娘胎里就断定一个孩子该死,一个孩子该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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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的质问如洪钟大吕,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围观的人群静默了,连保安也一时语塞,不知所措。
然而,线上的战争比线下的对峙更为凶险。
林枫盯着电脑屏幕,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伪造身份的风险像一个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引爆。
一旦小芳在产检中出现任何数据异常,比如B超显示的胎儿大小与“高信身份”档案里的孕周不符,甚至只是一个简单的血常规指标波动,系统后台都可能自动触发“信用欺诈”警报。
到那时,不仅小芳会被强制清退,所有参与伪造身份的“失信者联盟”成员,都可能被一网打尽。
“我们必须在数据上传到市级平台前拦截它。”林枫对身旁的陈默说,语气凝重。
陈默,联盟里最顶尖的黑客,此刻正十指如飞。
他的脸色在屏幕幽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苍白。
“我正在构建一个‘数据缓冲层’。在医院的终端系统和市级信用平台之间,架设一个虚拟中转服务器。所有从小芳身上采集的真实数据,先进入我们的缓冲层,系统会自动将其‘翻译’成符合那个高信孕妇档案的版本,再上传到市级平台。”
这是一项极其精密且危险的工作,无异于在高速公路上给飞驰的汽车更换引擎。
代码一行行滚过,房间里只有键盘的敲击声。
突然,陈默停下了手,他盯着满屏的代码,声音里带着一种深沉的疲惫和悲哀:“林枫,你发现没有……我们以前黑进系统,是为了揭露黑暗;现在我们黑进系统,只是为了保住一条命。这本身,就是最大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