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工的手指抠进扩音器的塑料壳,指节发白:"我写了让它运转的代码。
我以为我在建设秩序......"他突然哽住,低头盯着手里的纸,"直到我老婆的搜索记录被标成'低优先级',直到她坐在飘窗上跟我说'他们不要好人',直到......"
他说不下去了。
扩音器掉在地上,发出闷响。
但不需要更多话语——老陈抹了把脸,阿娟阿姨的白纸湿了一片,送外卖的小哥摘下头盔,露出眼尾的红。
林枫站在树后,看着周工颤抖着蹲下去捡扩音器,突然想起昨天在医院病历里看到的周薇照片:扎着马尾的姑娘蹲在社区花坛边,帮迷路的小孩系鞋带,阳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当晚十点,陈默的电脑突然发出蜂鸣。
技术宅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屏幕里信衡科技的内网像被投了颗石子的湖面,涟漪层层扩散。"匿名信!"他突然拔高声音,"标题是《我们是如何杀死一个好人的》,附件有周薇的搜索记录、系统响应延迟数据......还有周工参与开发的算法流程图!"
林枫凑过去。
屏幕上的账号在十分钟后被封,但截图已经出现在各个行业群。
陈默快速抓取访问日志,数字在屏幕上跳动:"两千三百一十七次查看,三十七人上传了自己参与的'高风险逻辑模块'文档......"他突然抬头,眼睛亮得惊人,"他们在......自曝。"
林枫盯着不断刷新的日志,喉间泛起股热意。
周工发来的未接来电还躺在他手机里,此刻却像有了温度。
他想起周薇病历里夹着的一张便签,是她的字迹:"如果我不在了,帮我告诉老周,他写代码时亮着的台灯,比所有系统都温暖。"
"系统里也有心跳。"他轻声说。
陈默的手指突然顿在键盘上。
他盯着刚解析完的逻辑树文档,眉峰微微皱起,鼠标滚轮缓缓上移,停在某个标注着"异常处理"的模块前。
模块名称是乱码,代码注释却清晰:"备用响应机制——当社会扰动值>临界线时......"
"怎么了?"林枫注意到他的异样。
"可能看错了。"陈默快速关闭文档,手指在触控板上敲了两下,"再查查。"但他的目光仍停留在屏幕上,像是在看什么藏在阴影里的东西。
窗外的月光漫进来,落在陈默的键盘上,也落在林枫紧攥的手机上——周工的号码还在通话记录里,这一次,他没有扣上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