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在老吴家的吊脚楼下,听老人用沙哑的嗓音哼走调的侗歌;他挤在厨房帮阿木媳妇揉糯米团,听她讲当年嫁进寨子时,全寨人唱了三天三夜的《哭嫁歌》;他坐在晒谷场上,给视力不好的王奶奶念她儿子从深圳寄来的信——信里说想接她去住,但王奶奶摸着信纸上的邮戳,说:"我得把当年修水库时,大家在工地上唱的号子传给小孙女儿,不然等我闭了眼,那调子就跟着我进棺材了。"
"百人故事夜"那天,鼓楼前的空地挤得水泄不通。
月亮刚爬上鼓楼尖顶时,老吴柱着拐杖走上台。
他没拿话筒,只是缓缓打开那本泛黄的歌本。
纸页翻动的声音像春蚕啃叶,台下突然静得能听见风穿过鼓楼木棂的轻响。
"祖公上山莫怕黑——"小梅的声音从台下响起。
她不知何时挤到第一排,举着话筒,侗语的尾音带着点颤,"山风是娘拍背睡——"
老吴的手猛地抖了一下。
他抬起眼,月光正落在小梅脸上,那轮廓像极了五十年前,他抱着襁褓里的小梅她娘,在鼓楼前唱《摇篮曲》时的月亮。
他枯瘦的手指在空中比了个起调手势,小梅立刻跟上,调子拔高了些,却多了年轻人的清亮。
"祖公下山莫怕累——"
"山溪是娃递水杯——"
台下不知谁先跟着哼了一句,接着是第二句,第三句。
阿木的三弦突然响起来,张野举着手机录视频,镜头里全是晃动的人头;赵子轩的摄像机扫过人群,扫过老人们颤抖的嘴角,扫过年轻人湿润的眼尾;陈默的"故事胶囊"在后台闪着暖黄的光,每录完一段,就会发出"叮"的轻响,像在给时间盖章。
小主,
直播数据在陈默的电脑上疯狂跳动。
五千万,六千万,七千万——当百人合唱的声浪撞破夜空时,数字直接跳到了八千万。
教育部官微的转发提示音响起时,赵子轩的摄像机差点砸在地上:"老林!
官微转了!
配文是'真正的文化传承,不在代码里,在人心中'!"
后台突然安静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