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雪的消息是在晚饭时弹出来的。
张野正扒拉着食堂的糖醋排骨,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他筷子“当啷”掉在碗里——照片里那张纸巾被放大,原本模糊的字迹在灯光下显影,后半句是“周三晚七点,青州老火车站咖啡馆,穿灰风衣的人会递你一本书”。
“操。”张野抹了把油手,把手机推给对面的林枫。
陈默凑过来看,眼镜片上蒙了层热气;赵子轩叼着吸管,草莓奶昔在嘴里含了半天才咽下去。
阿雪的附言跳出来时,食堂的广播正放着《晴天》。
“对方坚持匿名,只肯透露他在信联风控建模组,代号‘守门人’。他说,他不是来帮我们的,是来‘确认你们值不值得被帮’。”
张野的后槽牙咬得咯咯响,指节压在桌沿发白:“帮?我们需要谁帮?上个月在信联总部门口举牌子的是我们,给王阿姨凑诉讼费的是我们,现在倒要被人当乞丐似的考核?”他抓起可乐猛灌一口,冰气泡呛得眼眶发红。
赵子轩把奶昔杯捏出褶皱:“这他妈就是钓鱼!信联那群人精,最擅长玩‘引蛇出洞’。上回李老师的案子刚撤诉,他们公关部就买通自媒体说我们‘煽动舆论’,现在突然有人递橄榄枝?我赌五包辣条,等我们一露头,警车闪着灯就该到了。”他的钢笔在笔记本上戳出个洞,墨水晕开像块瘀青。
陈默推了推眼镜,键盘声从书包里传出来——他已经调出了老火车站的卫星地图。
“咖啡馆位置在老站房改造的文创区,官方监控三年前就拆了。但三公里内有两家信联合作的安保公司驻点,最近的在解放路口,步行七分钟。”他把屏幕转向众人,红色标记像颗跳动的心脏,“如果是陷阱,他们不会选半开放场所,风险控制成本太高。”
林枫没说话,手指无意识敲着桌面。
他想起今早去医院看王桂花时,老人攥着他的手腕说:“小林啊,我扫了三十年地,就没见过比你们更轴的娃娃。”窗外的梧桐叶打着旋儿落进花盆,他突然按住张野的手背——对方的手还带着可乐罐的凉意。
“我们不去人多的。”他声音很轻,却像块压舱石。
张野抬头时,看见他眼底泛着少见的锐光,“只派一个代表,带录音笔,穿便服,不带手机。万一出事,至少能留下证据。”
会议室突然安静下来。
赵子轩的钢笔尖悬在半空,陈默的键盘声停了,张野的喉结动了动:“我去。”
“你疯了?”赵子轩拍桌子,塑料杯底磕出裂痕。
“就因为我疯过,才该我去。”张野从口袋里摸出张皱巴巴的医保卡复印件,推到林枫面前,“我妈在疗养所的病历,还有信联篡改她护理等级的记录,都在这个文件夹里。如果我明天没出现——”他扯了扯领口,笑起来时眼角发涩,“你就把材料公开,标题就叫《信用坟场掘墓人名单》。”
林枫没接。
他低头从笔记本里抽出张纸条,上面用圆珠笔写着“你妈的信用分比你高”,字迹歪歪扭扭,是今早趁张野买早饭时偷写的。
“万一紧张,就念这个。”他把纸条塞进张野掌心,手指碰到对方手背上新添的擦伤——是上周在信联门口拉横幅时被保安抓的,“能笑出来就不算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