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凑近看,电子签名处的“同意”按钮是灰色小方框,藏在二十页条款最末尾。
“谁会仔细看这种东西?”他冷笑,“徐曼说‘勾选是走流程’,我们就信了。”
“更离谱的是这个。”阿杰又抽出份文件,“《岗位补充协议》里写着‘服从部门弹性工作安排’,弹性?”他翻开手机日历,“我统计了你们组近三个月的下班时间,平均22:17,最长到凌晨3:42——这叫弹性?这叫人血馒头。”
窗外的云翳遮住阳光,阿杰的电脑屏幕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
林枫摸出烟盒又放下,想起阿哲手上的针眼,说:“能出个法律风险提示吗?匿名的,发树洞群。”
“我这就整理。”阿杰扯松领带,“对了,小舟今天找过我,说心理评估数据有问题。”
心理咨询室的空调开得太凉。
小舟抱着笔记本缩在转椅里,屏幕上的柱状图像片血海——抑郁倾向阳性率68%,比公司均值高出37个百分点。
“徐曼让我把‘中度抑郁’改成‘情绪波动’,‘自杀倾向’标成‘压力调适期’。”她的指甲掐进掌心,“昨天小薇做测评时哭着说,她梦见自己变成了Excel表里的单元格。”
林枫盯着那片深红,想起茶水间便签墙上的“五彩花田”。
原来他们贴的不是“加油”,是求救信号。
“数据能给我吗?”他问。
小舟迅速关掉屏幕,从随身包里摸出U盘:“加密了,密码是‘404不崩溃’。”她抬头时眼睛发亮,“林哥,我小时候看过《皇帝的新装》,那小孩喊出来的时候,我就想当那个小孩。”
“会有人听见的。”林枫把U盘塞进衬衫口袋,校徽隔着布料硌得胸口发疼。
茶水间的微波炉“叮”地响了一声。
赵姑妈端着不锈钢饭盒进来,看见林枫就唠叨:“小同志又加班?我那闺女当年在保险公司,也是这么熬,后来甲状腺长了结节……”她擦着台面突然顿住,“对了,徐主任最近总让小陈和小陆帮她接孩子,说‘心腹要从生活细节培养’。上回小陆说要赶报告,徐主任就把她的项目分给了主动去的小王——现在谁还敢说不?”
小主,
林枫的手指在杯壁上敲了两下。
他想起上周例会上,徐曼表扬小王“有眼力见儿”;想起小陈每天下班时怀里的书包,和她电脑里没做完的用户画像。
“赵阿姨,您记得她们帮徐主任做事的具体时间吗?”
“哎呦,我这记性……”赵姑妈突然压低声音,“不过保洁间有监控,我擦摄像头时瞅过几眼——徐主任的车每天五点半到公司后门,俩姑娘抱着书包跟在后面,跟小丫鬟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