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推开房门,看到顾锦城就站在房间中央,穿着干净的作训衬衣,身姿依旧如松柏般笔挺,仿佛他从未受伤,一直在那里等待着她的归来。只是,他眼底密布的红血丝、眉宇间无法掩饰的深刻疲惫,以及比离开时更加苍白的脸色,无声地诉说着这一夜他是如何度过的。
四目相对,万语千言皆在沉默中流淌。
宋墨涵一步步走过去,没有像往常一样扑进他怀里寻求安慰,只是在他面前站定,微微仰头看着他,用带着彻夜未眠的沙哑和疲惫,却异常清晰的的声音说:“我回来了。”
顾锦城伸出手,动作缓慢而郑重,不是拥抱,而是先用指腹,极其轻柔地、小心翼翼地擦拭她脸颊上那道已经干涸的血痕,仿佛在擦拭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生怕弄疼了她。他的目光深邃如暴风雨后的海面,里面翻涌着失而复得的巨大庆幸、刻骨铭心的爱意,以及一丝不愿让她察觉、却无法完全掩盖的后怕。
“嗯。”他低低地应了一声,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纸磨过。
然后,仿佛直到此刻才真正确认她的归来,他才猛地伸出双臂,将她紧紧地、几乎是用尽全力地拥入怀中。这个拥抱,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带着温情或欲望的拥抱,它带着一种近乎失控的力道,充满了原始的不安与占有欲,仿佛要将她彻底揉进自己的骨血里,融为一体,从此再无人能将他们分离,再无需承受这样的等待煎熬。宋墨涵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内那剧烈得如同擂鼓的心跳,以及那强壮身躯几乎无法抑制的、细微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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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挣扎,甚至没有出声提醒他注意力度,只是安静地、顺从地靠在他坚实温暖的怀抱里,然后伸出手,同样紧紧地回抱住他精壮的腰身,将自己全身的重量和信任都交付给他。他身上传来的、那熟悉得令人心安的、混合着淡淡硝烟(或许是他之前残留的)、消毒水以及独属于他的阳光般的气息,此刻是她疲惫灵魂最好的慰藉和安定剂。
“那个动脉受伤的战士,”她将脸埋在他颈窝,闷闷地开口,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却也有着完成艰巨任务后的平静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血在途中止住了,做了血管吻合,条件很简陋,直升机还在颠簸……但,生命体征暂时稳定住了。我做到了。”她不需要炫耀,只是在向他陈述,向他分享她作为医生的成就与艰难,也是在用事实向他证明,她不仅平安归来,而且没有辜负使命。
顾锦城收紧了手臂,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嗅着她发间残留的、来自战场的气息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有心疼,有骄傲,有庆幸。“我知道你能行。”他的声音低沉而笃定,带着不容置疑的信任,“我的医生,是最好的。”
这一刻,所有的担忧、恐惧、等待的煎熬,都在这个紧密到几乎窒息的拥抱和这简单却无比坚定的认可中,冰雪消融。他们是并肩作战的战友,是灵魂相契的爱人,是彼此在硝烟与生死考验面前,最坚实、最无可替代的依靠。他守护着更广阔的疆域和崇高的信念,而她,用手中的手术刀和那颗仁心,守护着每一个具体而珍贵的生命,同时,也守护着他伤痕累累的身体和坚毅的灵魂。
窗外,黎明终于彻底驱散了黑暗,金色的晨曦洒满大地。新的挑战、未知的危机或许仍在暗处潜伏,但经过这一夜的分离与生死考验,他们之间那座用绝对信任、深刻理解与生死相随的深爱构筑起来的心桥,已然变得更加坚固,足以抵御未来的一切风浪。
而在医疗中心某间灯火通明的办公室窗前,周沐云静立着,手中拿着记录板,镜片后的目光冷静地注视着楼下停机坪方向——虽然那对相拥的身影已被建筑遮挡。他面无表情地在记录本上添上了一行新的观察笔记:“对象C(顾锦城)与关键关联体S(宋墨涵)之间存在极高强度的情感纽带,双向深度锚定。此次应激事件证实,该纽带在极限压力下对双方情绪稳定性具有显着的双向调节作用,甚至可能间接影响对象C的生理指标稳定。其对X印记融合度、稳定性及潜在能力的长期影响,远超初始预估,必须作为核心变量,纳入后续所有评估模型及应对方案中进行重点考量与……监控。” 笔尖在“监控”二字上,若有若无地停顿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