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墨涵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他病床雪白的床单上,洇开一小片湿痕。她用力摇头,声音带着哽咽:“不疼。比你轻多了。”她试图让语气轻松些,却掩盖不住那浓浓的心疼。
他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是一个几乎看不见的、转瞬即逝的弧度,一个独属于顾锦城式的、带着疲惫与安慰的笑容。
然而,这短暂而珍贵的温情时刻,很快便被门外传来的低沉谈话声和脚步声打断。李主任和赵启明显然接到了顾锦城苏醒的消息,已经等候在外,准备进行初步问询。陈静适时地走进来,对宋墨涵使了个眼色,示意时间到了。
宋墨涵知道,现实的纷扰与危机,从不因个人的伤痛而止步。她用力握了握顾锦城的手,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他,低声道:“外面有人要见你,是关于任务的事。我就在外面,等你。”她的眼神传递着无言的信任与支持。
顾锦城眼神中的那丝柔和迅速褪去,瞬间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与锐利,如同出鞘的利剑,尽管剑身已满是伤痕。他点了点头,松开了手,那动作里带着一种交接责任的郑重。
宋墨涵依言退了出去,与正进门的李主任和赵启明擦肩而过。李主任对她微微颔首,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宽慰。而赵启明进门时,目光却似是不经意地、带着一种审视的、探究的意味,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冰冷而锐利,仿佛要将她从里到外剖析一遍。
监护室的门再次轻轻关上,隔绝了内外。宋墨涵站在窗外,看到赵启明直接站到了顾锦城床边,微微俯身,似乎在进行简短的交流。顾锦城虽然面色依旧苍白,气息虚弱,但眼神清明,应对沉着,偶尔微动的嘴唇显示出他思路的清晰。然而,当赵启明似乎压低了声音,问了一个什么问题后(宋墨涵听不见内容,只能通过观察神态),顾锦城的眉头骤然锁紧,脸上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那里面有瞬间的刺痛,有被触及禁忌的警惕,有深沉的愤怒,甚至……还有一丝极快闪过的、难以捕捉的痛苦?但这一切,都如同水面下的暗流,仅仅一瞬,就被他强行压抑下去,恢复了古井无波的平静,他摇了摇头,嘴唇动了动,似乎给出了一个否定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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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墨涵的心也跟着揪紧了,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她知道,那必定与“B7区”和“蝰蛇”有关。那是顾锦城心底最深的刺,是缠绕他多年的梦魇,也是此次事件可能指向的核心。赵启明的直接触及,意味着总部的调查,已经直指核心,并且,来者不善。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在口袋中震动了一下,打破了走廊里压抑的寂静。她拿出来一看,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信息:
“宋墨涵医生您好,我是总部特聘心理评估与危机干预专家,苏晴。我已抵达基地,希望能与您约个时间,见面详谈,旨在了解您在此次重大突发事件后的心理状态,并提供必要的专业支持。同时,关于顾锦城队长后续的心理康复与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的评估干预,也需要您的宝贵协助。请放心,我的工作独立于赵启明处长领导的调查组,遵循严格的保密原则。期待您的回复。”
一位新的关键人物,在这个迷雾重重、危机四伏的微妙时刻,登场了。
宋墨涵看着这条信息,又透过玻璃,望向监护室内那个正在与身体伤痛、过往阴影以及现实危机多重搏斗的男人,眼神愈发坚定,如同淬火的钢铁。她知道,他们的路才刚刚开始,前路迷雾重重,暗礁遍布。但无论风雨多大,迷雾多浓,她已决定,紧握他的手,与他并肩同行,直至云开雾散,直至微光成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