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城没有立刻回答，他微微侧头，看着她低垂的眼睫，那上面似乎还沾染着未曾散去的疲惫和担忧。

“是。”他最终肯定地回答，声音不高，却掷地有声，“墨涵，我见过太多牺牲，也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但今天，当你冲向我，当你厉声问我'知不知道后果’的时候...”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我发现，我无法承受让你承受失去我的风险。这种'害怕’，超越了面对任何强敌时的感觉。”

他抬起右手，轻轻握住她正在上药的手腕：“还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吗？那时我觉得感情是软肋，是战场上最不必要的负担。但现在我明白了，正是这份'害怕’，让我更加清楚地知道什么才是最值得守护的。”

宋墨涵涂抹药膏的手微微一顿。她从未听过顾锦城用如此直白的语言表达内心的软弱，不，这不是软弱，这是比勇敢更珍贵的坦诚。

“我理解你的荣誉感和责任。”她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坚定，“但顾锦城，我爱你，爱的是你这个人，是你的全部，包括你的职业和你的选择。如果你是因为我而放弃你热爱并擅长的领域，我会内疚，那不是我想要的。”

她放下药膏，双手轻轻捧住他未受伤的右臂，仿佛要传递给他力量：“我希望你的选择，是出于内心真正的向往，就像你向往和我一起种花一样，而不是出于对失去的恐惧。我们是军人，是医生，风险本就与我们的职责相伴。我们能做的，是让自己变得更强大，是彼此信任，彼此支撑，一起面对所有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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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吗，”她继续轻声说道，眼神中闪过一丝回忆的柔光，“在我决定专攻战场医学之前，我的导师告诉我，最优秀的战地医生不是不怕死，而是明白生命的价值后依然选择前行。我想，这对军人也是一样的。”

顾锦城深邃的眼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震动，有恍然，更有一种被深刻理解的动容。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有些凉，却异常稳定。

“你说得对。”他缓缓吐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某种无形的枷锁，“不是放弃，而是...找到了更值得守护的意义和方向。一线作战并非唯一的报国方式。我的经验，对异常能量场环境下特种作战的理解，或许可以在训练、指挥甚至像刘教授他们这样的科研项目中，发挥不同的价值。这同样是对国家的忠诚，也是...对我们未来的负责。”

“而且，”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得得的温和笑意，“我记某某人说过，想在一个花花园的子子里生活。如果我继续在线线拼命，恐怕连种花的机会都没有了。”

宋墨涵的眼中泛起泪光，这次不是悲伤，而是喜悦和释然。她听懂了他的意思。他不是要逃避，而是要转换战场，用一种更成熟、更具智慧的方式，平衡家国与爱人。这份担当，比她最初理解的单纯“为了她”而离开，更显深沉和可贵。

“好。”她用力点头，泪中带笑，“无论你做什么决定，只要那是你深思熟虑后真正想要的，我都支持你。我们一起面对。”

就在这时，帐篷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顾队，宋医生，打扰了。”是林薇的声音。

宋墨涵迅速擦了擦眼角，应道：“请进。”

林薇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蔬菜粥走了进来，看到两人之间流淌的温情和顾锦城重新包扎好的伤口，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欣慰。

“炊事班刚做的，我看你们一直没空吃东西。”她将粥放在简易桌上，然后神色略显凝重地补充道，“我刚整理完所有受影响人员的心理评估初稿。有一个发现...能量场对心智的影响似乎存在某种'残留效应’和'适应性’。部分士兵在回忆起'锚点’时，需要耗费的精神力比预想的要大，而且个体差异非常明显。这可能需要更长期和系统的心理干预。”

“另外，”林薇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来，“我在分析数据时发现一个规律——那些'锚点’记忆特别鲜明、情感特别强烈的战士，抵抗能量场干扰的能力明显更强。比如那个王磊，他的'锚点’是关于妹妹的记忆，但似乎这段记忆本身就有一些创伤性，导致不够稳固。”

这是一个重要的发现，也预示着未来的挑战并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