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块破空,泥团飞溅。
狂怒的声浪,仿佛要将高台连同上面那个青衫身影一并吞没。
胡万德在马车里,那张老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他几乎能预见到下一刻,林凡被乱石砸得头破血流,被愤怒的人潮撕成碎片的凄惨下场。
李班头被手下从地上搀扶起来,嘴角全是血,他望着那座风雨飘摇的高台,心中一片绝望。
完了。
一切都完了。
青阳县好不容易燃起的一点星火,就要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烧得干干净净。
然而,高台之上,林凡却做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没有躲闪,没有呼喊,甚至没有去看那些砸向他的石块。
他只是闭上了眼睛。
仿佛外界的一切喧嚣与他无关,那足以撕碎钢铁的怒火,不过是拂面的微风。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整个人的气势,骤然一变。
一股无形的力量,以他为中心,悄然扩散开来。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有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嘶吼与喧嚣,钻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这声音,平淡、沉稳,不带丝毫火气,却仿佛带着千钧之重,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那些冲在最前面,举着锄头棍棒的流民,脚步猛地一滞。
他们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了,那股子烧得他们失去理智的邪火,莫名其妙地就弱了三分。
林凡的目光,扫过台下那一张张扭曲、狰狞的面孔,声音继续响起,不疾不徐。
“尔辈皆良善,奈何为鬼蜮所迷?”
“手足之胼胝,脊梁之酸楚,是尔等勤劳之证,非尔等施暴之由!”
他的声音,一句句,一字字,如同晨钟暮鼓,振聋发聩。
台下的流民,脸上的疯狂在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
是啊……我们是来做工换饭吃的,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我们只是想要活下去,为什么要打砸抢烧?
那个躲在人群后方的刘三,心头猛地一跳,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发现,自己煽动起来的那股暴戾之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
这个姓林的秀才,不是在讲道理,他……他在用一种妖法!
“别听他的!他是在骗我们!杀了他,就有粮食了!”
刘三扯着嗓子,用尽全身力气尖叫起来,试图重新点燃那即将熄灭的火焰。
可这一次,他的声音,却显得那么单薄无力。
林凡的视线,仿佛穿透了层层人群,精准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跳梁小丑,也敢作祟!”
林凡一声轻喝,随即,他深吸一口气,将胸中那股浩然之气,尽数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