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学者”的公文包里,装着的,是“汉东国际信托”那份价值百亿的收购计划书。
墙外,是资本的盛宴,是卫庄和赵瑞龙那群“金融家”的狂欢。
墙内,却是十几万产业工人的哀嚎,是看不起病、吃不饱饭的人间惨剧。
方志新握紧了拳头,他那双“学者”的眼睛里,瞬间充斥了一个老警察的、滔天的怒火。
“同志,打听一下,”方志新强压下怒火,拦住了一个路过的工人,“我想找个人,了解一下厂里的情况。你们……你们这里,现在谁说了算?”
“说了算?”那工人苦笑一声,“高劲松说了算,可他会见你吗?”
“我是说……工人们这边。”
“工人?”那人一愣,随即眼中燃起了一丝希望,“你找他?那你得去‘老地方’。我们‘汉重’的脊梁,还没断呢。喏,就前面那家‘丁家面馆’,我们丁主席,在那儿呢。”
“丁家面馆”。
这家开在生活区最深处、只有两张桌子的小店,此刻却挤满了人。
方志新一走进去,就被一股热气和烟草混合的呛人味道,熏得眯起了眼。
屋子正中央,一个头发花白、腰背却挺得笔直的老人,正“砰”的一声,将一个搪瓷茶缸重重地砸在桌上。
他,就是原汉重集团工会主席,丁守仁。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这是一个在汉重集团威望极高的老干部,刚正不阿,一辈子都在为工人的权益奔走。
即便被高劲松以“退休”为名赶下了台,他依然是这十几万工人心中唯一的“主心骨”。
“他高劲松敢卖!我们就敢告!”丁守仁的声音,如同他身后那台老旧的轧钢机一般,洪亮而充满了力量,“他以为把我们‘放长假’,我们就成了待宰的羔羊?做梦!我明天就带队去省委!去京城!我就不信,这朗朗乾坤,没地方说理了!”
“老丁,喝口水,”旁边的人劝道,“别激动,这是……省里来的同志。”
丁守仁这才注意到站在门口、气质迥异的方志新。他上下打量着这个“学者”,眼中充满了警惕。
“省社科院的?”丁守仁的声音冷了下来,“又是来调研的?是来写报告,还是来替那帮畜生维稳的?”
方志新没有回答。
他只是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包皱巴巴的“大前门”,递了过去,然后给自己也点上了一根。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用一种同样沙哑的声音,缓缓开口:“丁师傅,我刚从职工医院过来。”
只这一句话,丁守仁那身如刺猬般的防备,就卸下了一半。
“你都……看见了?”
“看见了。”方志新点了点头,眼眶有些发红,“我就是来写这个的。我想知道,为什么?‘汉重’,国之重器,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为什么?!”
丁守仁仿佛被点燃了引线的炸药桶,他猛地一拍桌子,那双布满了老茧的手,因为愤怒而剧烈颤抖。
“因为我们汉重,出了一个‘汉奸’!一个‘卖国贼’!”
他对着方志新这个“学者”,将所有的苦水和怒火,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
“那个王八蛋,高劲松!他上台不到一年,不想着怎么自救,不想着怎么给我们十几万工人找饭吃,他一门心思地,就是‘卖’!”
“你知道他要卖什么吗?教授!”丁守仁的眼睛都红了。
“他要把我们厂里最值钱的两样东西——我们几代人攻关下来的‘特种钢冶炼’专利,和那台从德国引进、我们自己改造的八万吨重型锻压机床!那是给咱们国家造航母甲板、造潜艇外壳的命根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