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海的办公室,一如他父亲陈岩石的风格,简单到了近乎简陋。
一张用了十几年的深色木质办公桌,一个塞满了泛黄卷宗的铁皮文件柜,墙上挂着“秉公执法”的牌匾,桌上,则摆着一张陈岩石老爷子面带微笑的黑白照片。
祁同伟的目光,在那张照片上停留了数秒。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陈海亲自为他倒上了一杯热茶。
“祁书记,”陈海率先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被压抑了太久的愤懑,“您在海州和京州的动作,我们都看在眼里。痛快!”
他握紧了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高启强、吴春林、刘清源……您砍掉的,都是赵家的‘枝干’。”
他抬起头,那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直视着祁同伟,里面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大风厂的那把火,我爸的死……这笔血债,都源于赵家!您砍了这么多‘枝干’,可那条‘主根’,那个真正的元凶赵瑞龙,依然在京城逍遥法外!”
“我这个反贪局长,”陈海自嘲地苦笑一声,“就是个笑话。我盯着他们,却根本够不着他们。他们太高了,也太‘干净’了。我的手,被死死地绑在汉东,我连立案的资格都没有。”
这是陈海最深的痛苦。他空有一腔怒火,却无处发泄。
“我今天来,”祁同伟平静地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就是给你递一把,能真正挖到‘根’的铲子。”
陈海猛地抬起头。
祁同伟没有多言,他从随身的加密公文包里,取出了一台军用级别的超薄笔记本电脑,将其连接到了陈海办公室那台老旧的显示器上。
没有纸质文件,只有冰冷的数据。
“这是我指挥中心‘天网’系统,对‘汉东国际信托’的最新分析图。”祁同伟向陈海出示了“天网”的分析图。
“卫庄,赵瑞龙的新‘白手套’,”祁同伟的激光笔,点在了那个儒雅男人的照片上,“他所有的手续都合法。但他的速度,不合法。”
他调出了“汉重集团”的资料库。
“汉重集团,”祁同伟的声音变得凝重,“我们的‘工业长子’,全亚洲最先进的重型锻压机床、我们多项国防专利的持有者。这样一家超级国企,它的资产评估,有多复杂?”
祁同伟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按照正常程序,审计这样一家涉及国防机密的企业,必须由省国资委、国家工信部、乃至军方的审计单位,三方联合进驻。清点资产、评估专利、核算债务……全套流程走下来,六个月,是最乐观的估计。”
他猛地一按回车键,屏幕上弹出一个刺眼的红色时间戳。
“二十八天。”
“卫庄的‘汉东国际信托’,从启动收购到拿到完整的、盖了所有红章的资产评估报告,只用了二十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