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将烟蒂按死在烟灰缸里,用一种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小张:“小张啊,你刚来,不懂京州的‘规矩’。”
“什么规矩?”
“新规矩。”老刘压低了声音,指了指天花板,“祁书记的‘天网’,可不仅仅是抓黑社会的。它在盯着我们每一个人!”
他一脸愁苦地敲着桌子:“你看这个被告,他上个月,刚和市建委的一个处长吃过饭。你再看这个原告,他公司的流水,跟海州那边的一家物流公司走得很近……海州!那是刚出过事的地方!”
“这……”小张目瞪口呆,“这……这跟我们判案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老刘压低声音,如同惊弓之鸟,“我现在判原告赢,‘天网’会不会判定我与‘海州涉案企业’有关联?我判被告赢,‘天网’会不会判定我‘徇私枉法’,在替建委的处长平事?”
“那我秉公执法,谁都不偏袒呢?”
“秉公执法?”老刘冷笑一声,“那你就得调取双方的银行流水,去查建委的那个处长。小张,你敢吗?万一那处长是吴部长的人,你这辈子就完了!万一他又是祁书记要钓的鱼,你提前动了,你也是死!”
小张彻底愣住了。
老刘长叹一口气,把那份卷宗锁进了抽屉的最深处:“所以啊,唯一的办法,就是‘拖’。拖到他们自己和解,或者拖到……我退休。祁书记的刀,只砍那些‘乱作为’的。我们‘不作为’,就是最干净的‘廉政’。”
“不作为”,这个曾经的官场顽疾,在“数据恐怖主义”的威压之下,竟诡异地,成为了政法系统内部明哲保身的“最优解”。
刑事案件是清零了,但那些关乎民生根本的民事纠纷、行政诉讼,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开始大规模积压。
“人才断层”的恶果,开始显现。有经验的“老人”不敢动,被提拔的“新人”没经验。
整个汉东政法系统,这台曾经高效运转的机器,在经历了剧烈的清洗后,陷入了一种诡异的、高位截瘫式的“懒政”与“怠政”。
而这,正是吴春林在等待的、那最后致命的破绽。
……
省委大院深处,一栋毫不起眼的干部休养所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