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省纪委设在京海远郊的秘密审讯基地,代号“静湖”。
这里没有高墙电网,只有一片看似静谧的湖泊和几栋毫不起眼的白色小楼,但每一个角落都布满了无形的、二十四小时运转的监控设备。
这里是比监狱更令人绝望的地方,因为它剥夺的不仅是自由,更是一个人与过去世界所有的联系。
审讯室内,灯光惨白得没有一丝温度,将墙壁和地面都映照成一片冰冷的、令人心悸的灰色。
高启强穿着一身宽松的灰色囚服,安静地坐在冰冷的审讯椅上。
他没有被戴上镣铐,那双曾经在京海翻云覆雨、决定了无数人生死的手,此刻只是平静地放在膝上。
他比被捕时显得憔悴了许多,但那双早已被岁月和权力打磨得深不见底的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的恐惧或慌乱。
他就像一个来错了地方的、正在闭目养神的老僧,身上那股属于“教父”的强大气场,即便是在这方寸之地,也未曾消散分毫。
坐在他对面的,是临江省公安厅最好的两名预审专家。
在过去的十二个小时里,他们用尽了所有的审讯技巧,从政策攻心到法律威慑,再到证据展示。
然而,高启强就像一块被盘了二十年的顽石,油盐不进。
“同志,辛苦了。”他甚至还有心情为面前的预审专家倒上一杯水,脸上带着那标志性的、让人看不透的微笑,“赌博、放高利贷、行贿……这些事情,我都认。是我高启强利欲熏心,没管好手底下的人,辜负了党和政府对我的信任。我愿意接受法律的制裁。”
他承认了一切,又仿佛什么都没承认。
他将所有的罪责,都精准地控制在了“白金瀚”的经营范围之内,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游走于灰色地带的“问题商人”。但对于谭思言的谋杀,对于与赵立冬的利益输送,对于那张笼罩京海二十年的、真正的黑暗网络,他闭口不谈,仿佛那些事与他毫无关系。
他要用自己一个人的“牢底坐穿”,为那张更大的网络,也为远在海外的家人,筑起最后一道防火墙。
审讯,彻底陷入了僵局。
监控室内,高育良重重地叹了口气,他掐灭手中的雪茄:“好一个高启强,到了这个地步,还在演戏。他这是算准了我们没有直接证据,想用一个‘非法经营罪’,就把二十年的血债都扛过去!”
安欣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张平静的脸,指甲早已深陷进掌心。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祁同伟,缓缓地站起了身。
“剩下的,交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