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肃笑着招手:“知微来了,快过来。这位就是近日名动京城的张修撰,张时安。”
他又对张时安介绍道,“这是老夫的内侄女,王知微。
她父亲去得早,便养在老夫身边。这孩子性子静,就爱钻在书堆里。”
张时安连忙起身还礼:“在下张时安,见过王小姐。”
他目光与王知微接触的瞬间,只觉得对方眼眸清澈如水,却又似深潭,不见底细。
王知微亦再次敛衽为礼,声音依旧轻柔,却不显怯懦:
“小女子王知微,久闻张修撰大名。”
她将手中的《山海舆图》递给王肃,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张时安手边那本他随身携带、用于记录灵感的笔记,笔记封面上正是他练习绘制的几种帆索结构的草图。
王肃接过书,对王知微笑道:“正好,我与时安正在谈论海事。
你平日也翻看这些杂书,不妨也坐下听听。”
这话看似随意,却透露出不寻常的意味——让一个未出阁的侄女参与男宾的谈话。
还是讨论朝堂热议的“海事”,这本身就是一种极大的认可和亲近。
王知微并未推辞,依言在靠近王肃的下首座位坐下,姿态娴静,目光低垂,却并未给人拘谨之感。
王肃将《山海舆图》摊开,指着上面一些模糊的海外地域图样,对张时安道:
“时安你看,前人所绘,虽粗疏,却也可见天地之广。
你主张开海,眼界确实非凡。只是,老夫仍有一虑,这海外诸国,风俗物产皆与我朝迥异,言语不通,律法不同,商旅往来,纠纷必多。
若无精通此道之人居中协调、记录,恐生事端。光靠市舶司那些官吏,只怕力有未逮。”
这个问题非常实际,点出了开海后可能面临的文化与行政管理难题。
张时安正欲回答,却听一个清泉般的声音轻轻响起:
“姑父所虑极是。侄女曾翻阅一些前朝随船通事留下的札记,其中提到,三宝太监下西洋时。
船上便有专门的‘书算手’,不仅记录航路、物产,还学习番邦语言,绘制风物图志。
或许,将来市舶司亦可设‘译史’、‘图志官’之类职位,专司此类事务。”
说话之人,正是王知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