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远戍

桑宁忽然明白,所谓“发配”,不过是换种方式的终身监禁。她低头看着手里的并蒂花簪,想起母亲画中的楚州水乡,轻声道:“这样,是不是也算告慰了母亲和沈伯父?”

贺斯辰握住她的手,指尖带着暖意:“他们想要的从不是报复,是安宁。”

阳光穿过大理寺的朱门,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像在为这场迟到的清算,盖上一枚温暖的印戳。远处的落英殿传来阿竹的笑声,混着沈砚打磨木簪的沙沙声,像首安稳的歌谣——至少此刻,风是静的,花是开的,过往的恩怨,正随着囚车的远逝,一点点沉向远方。

囚车驶出南楚都城的那一刻,安王忽然停止了挣扎。他望着城外连绵的山,想起小时候和贺斯辰在宫里放风筝,风筝线断了,弟弟追了三里地才捡回来,那时的风里,没有阴谋,只有青草的香。

“呵。”他自嘲地笑了一声,任由囚车将他带向茫茫漠北。车轮扬起的尘土里,藏着个无人知晓的念头——或许,青衫少年说的“三年后”,真的是他唯一的机会。

漠北的风烈,他想,正好可以磨一磨这颗不甘的心。

大周阳城的客栈里,青衫少年正对着铜镜贴假胡须,镜中的人瞬间添了几分老成。他从怀中摸出块令牌,上面刻着“秦”字,与前太子党首领秦苍的令牌是同一制式,只是边角多了道细小的缺口——那是当年安王亲手给他父亲的,作为“南楚内应”的凭证。

“公子,楚州的消息来了。”属下推门而入,递上密信,“沈氏旧部里,果然有人对大周皇帝怀恨在心,说愿意配合我们,只要能扳倒沈砚。”

少年展开密信,指尖在“沈砚”二字上重重一划:“他们恨的不是沈砚,是沈家‘认贼作父’——沈从安当年想归降大周,却被皇帝所杀,可沈砚现在却帮着南楚守疆土,这在旧人眼里,就是背叛。”

他忽然笑了,露出两颗虎牙,与镜中假胡须的老成格格不入:“我父亲是秦苍的亲卫,当年为安王传递消息,死在南楚禁军手里。安王欠我父亲一条命,大周皇帝欠沈家一条命,沈砚欠所有死在战乱里的沈家人一个交代……”

他将密信凑到烛火上,看着火苗舔舐字迹:“而我,秦越,是来讨债的。”

火焰熄灭时,信纸上只剩下“三年后落英殿”几个字的焦痕。秦越摘下假胡须,露出眉骨到下颌的疤痕,那是断魂崖坠崖时被碎石划的,像条永远醒着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