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能将虚无缥缈的意志刻印于天地之间的东西,是墨。
是笔。
是每一个凡人亲手写下的,自己的名字。
陈三娘在村口的歪脖子树下设了一座“写名台”。
台子很简陋,一张褪了色的旧木桌,一盏昏黄的油灯,一碟劣质的墨,还有一支被磨秃了半截的狼毫笔。
可就是这样一座台子,却成了黑夜里整个村子最亮的地方。
每当夜幕降临,孩子们便会像扑火的飞蛾,聚拢在灯光下,睁着渴望的眼睛,看陈三娘握着他们的手,一笔一划,在粗糙的草纸上,写下属于他们自己的名字。
“字写歪了不怕,心正就行。”陈三娘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像灯火一样,暖着每一个靠近的孩子。
这一夜,风有些冷。
三个黑影如鬼魅般潜入村子,他们身上穿着制式的玄甲,行动间悄无声息,目标直指那灯火摇曳的写名台。
他们是秩序的执法者,是抹除“异端”的利刃。
在他们眼中,凡人自名,便是对神明最大的亵渎。
为首的执法者眼中寒光一闪,抽刀便要劈向那张木桌,要将这刚刚燃起的火种彻底碾碎。
“不许!”
一声厉喝,陈三娘瘦弱的身影挡在了桌前,她张开双臂,像护着雏鸟的母鸡,将孩子们护在身后。
她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支教孩子们写字的毛笔。
执法者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刀锋没有丝毫停顿。
凡人的螳臂当车,何其可笑。
然而,就在刀锋即将落下的瞬间,陈三娘她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踏出一步,手中的毛笔如一道黑色的闪电,直刺而出!
那柔软的笔锋,在接触到执法者咽喉的刹那,竟陡然凝实,变得比精钢还要锐利,笔尖之上,仿佛凝聚了灯下所有孩子名字的重量!
“噗嗤!”
一声轻响,毛笔穿喉而过。
为首的执法者满脸的难以置信,他低头看着自己脖颈上那支还在滴墨的毛笔,身体轰然倒下。
温热的血溅在草纸上,将一个刚刚写下的“山”字浸染得更加鲜红夺目,那名字,仿佛在血泊中燃烧,亮得刺眼。
剩下的两名执法者惊骇欲绝,他们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景象。
一个凡人,一支笔,竟能弑杀神明的执法者?
他们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恐惧,转身便遁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