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实验室的检测报告出来,显示沙参含有的皂苷成分确有“滋阴润肺”之效时,李教授望着窗外的岳麓山,仿佛看见桐君站在溪畔微笑——两千年的等待,草木终于与文字相认了。
七、验古方治“燥痹”,证药理续新篇
帛书破译后,李教授的学生小张在中医院实习,遇到一个棘手的病人。老太太患“干燥综合征”,口干得夜里要起来喝五六次水,眼睛干得像蒙着沙,关节还隐隐作痛。用了不少滋阴药,效果总不理想。
小张翻《五十二病方》时,见“治痹方”中提到“桔梗科根配麦冬,煮汁浴”,忽然想起李教授说的沙参。他仔细辨证:老太太舌红少苔,脉细数,是阴虚生燥,好比大地久旱,不仅江河干涸,连土地都龟裂(关节痛)。沙参甘凉入肺胃,能润上焦之燥;麦冬甘寒入心,能滋中焦之液,两药相须,恰如“双泉灌田”。
他给老太太开了沙参麦冬汤,又用沙参、玉竹煮水让她熏眼、泡手。用药半月,老太太夜里喝水少了,眼睛也舒服了些。复诊时,她拉着小张的手说:“这药喝着像山里的清泉,润到心里去了。”
小张把病例讲给李教授听,老教授沉吟道:“你看,古人说沙参‘主咳血、带下’,现在又能治燥痹,不是药变了性,是我们对它的认识在加深。”他指着药圃里的沙参,“它在溪涧里长了两千年,性子没变,只是等着我们用新的实践,给帛书的记载添上新注脚。”
八、药脉连古今,草木有本心
如今,马王堆汉墓的帛书被珍藏在博物馆里,《五十二病方》中关于桔梗科植物的记载,成了研究早期中药学的重要依据。而在湘西的苗家村寨,老人们仍在用沙参根炖鸡,说能“润身子”;在长沙的药市里,沙参被分成“南沙参”“北沙参”,药农们还遵循着“秋采、阴干”的古法,说这样的药“才有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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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教授退休后,带着学生重走桐君采药路。在溆水溪畔,他们见到一个苗族老药农正在采沙参,老人的竹篓里,沙参根旁放着几株桔梗。“沙参是‘水姑娘’,润得很;桔梗是‘山小伙’,冲得很。”老人用不太标准的汉语说,“治嗓子干,要水姑娘;治痰卡住了,要山小伙。”
李教授听了,忽然笑了。这不正是七情配伍里的“相须相使”吗?古人没写在帛书上的智慧,早被老百姓用最朴素的语言说了出来。实践先于文献,口传补全文献,这便是中医的生命力。
夕阳西下,溪涧的水流过沙参的根须,发出叮咚的声响,像在重复桐君当年的话:“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它不需要被刻在帛书上,不需要被写进药典里,只要在溪涧边静静生长,等着懂它的人,用一颗敬畏自然的心,读懂它与天地相通的密码——那密码,藏在春生夏长的节奏里,藏在阴阳五行的流转里,藏在从战国到今天,无数双触摸过它的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