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驾驶室,已经变成了一堆扭曲、乌黑、冒着青烟的金属疙瘩。
座位上,依稀能看到一具被烧得蜷缩、几乎碳化的遗骸,保持着紧握方向盘的姿势,与方向盘熔铸在了一起。
古之月呆呆地站在废墟前,滚烫的热浪烤着他的脸,他却感觉不到丝毫温暖,只有彻骨的冰寒。
他甚至……还不知道这个司机的名字!
这个用自己生命引开敌机、救了整个车队的英雄,他叫什么?
一个跟着冲上来的学员,看着那惨烈的景象,忍不住“哇”一声吐了出来,随即带着哭腔,哽咽地说道:
“古……古队长……
他……他叫刘大和……
是……是俺们一个班的……
河北……河北沧州人……
平时……平时不爱说话……
可……可实诚了……”
刘大和……河北沧州……
古之月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
他没有流泪,只是眼眶酸涩得厉害。他脱下自己的军帽,对着那堆废墟,深深地鞠了一躬。
然后,他转身,对身后的学员们,苏北话沙哑而低沉:
“找家伙!
把他……请出来。
不能……不能让弟兄暴尸荒野。”
没有合适的工具,他们就用手,用刺刀,用能找到的一切,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将刘大和那与车辆残骸几乎融为一体的遗骸,艰难地分离出来。
过程缓慢而令人心碎,每一个动作都仿佛重若千钧。
他们在路边一处能晒到阳光、相对平缓的山岗上,用刺刀和工兵锹,默默地挖了一个深坑。
将刘大和那几乎无法辨认的遗骸,用一件干净的军装(一个学员默默贡献出来的)仔细包裹好,轻轻放了进去。
没有棺材,没有墓碑。
古之月只是找来一块相对平整的石头,用力插在坟头。
他拿出匕首,想在石头上刻下名字,却发现石头太硬,只划出了几道白痕。
“等打完了仗……咱们……再来给大和兄弟……立块像样的碑……”
小主,
古之月的声音低沉,像是在对学员们说,也像是在对自己承诺。
填土,压实。
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土包,出现在异国的山岗上。
所有人肃立,默哀。
然后,古之月猛地转身,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沉稳,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嘶哑:
“检查车辆,清点物资,伤员简单包扎!
十分钟后,出发!”
车队再次上路,气氛变得更加沉默和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