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设惩罚,有人私藏物资、闹着不肯配合,撤离队伍一乱,指不定还会引发哄抢,到时候想转都转不成。

说到底,这政策不是“管”,是“扔”。

把壁水市扛不动的担子,往后方城市挪,能挪走一个是一个,能减轻一点是一点。

“雨霏,像你们这种在区政府的临时工,算难民吗?”

张涵翘着二郎腿,手下意识摸向口袋,想掏烟,却只碰到空荡荡的布料,才想起烟早在前线就断了。

林雨霏没抬头,手里的抹布还在碗底转圈,玉米糊的残渣粘在布上,得用力蹭才能掉,声音轻悠悠的,带着点没太在意的茫然:

“不算吧?我们算临时居民,好歹还帮着政府做事,对城市运转多少有点用。”

她还没明白张涵问这话的意思,只以为是随口闲聊。

“政府快扛不住前线的压力了,要强行转运难民了。”

张涵叹了口气,把翘着的腿放下来:“这些人留在城区也是隐患,真等仗打过来,乱起来根本没法管。往后运走,好歹能有条活路。”

林雨霏手里的抹布猛地顿住,睫毛上还沾着点水汽,眼神发愣:“强行转运?那往哪儿运啊?”

“这不是我们操心的,顾好自己就行。”

张涵站起身,走到里屋,末了,又交代道:“明天你起来的时候记得叫我,我怕睡得太安稳,起不来。”

“好哦。”林雨霏把抹布往搪瓷盆里一撂,手背在旁边半干的蓝布桌布上擦了擦:“你放心,肯定不会让你迟到的。毕竟是去新单位第一天报道,可不能给人留坏印象。”

“多谢了。”

“砰”的一声,隔间的木门被轻轻带上。外面洗碗的水声、抹布摩擦瓷碗的声响顿时轻了不少,像被隔在了另一个世界。

小主,

张涵靠在门后,沉默了几秒,手伸到门把手上,下意识地转了半圈,把门锁上。

门板冰凉的触感传来,他心里那点莫名的躁动才平息了些。

说实话,不想对林雨霏动心思是假的。

尤其是林雨霏说起从前,眼圈红着趴在他肩头抽泣的模样,难免令他心生爱怜之意。

可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狠狠掐灭在心里。

他太清楚眼下的处境了。

自己的公务员身份还悬在半空,像根没扎稳的芦苇。

今天下午从登记点回来,中士话里有话地提过,盯着你这个岗位的人,不知多少,个个都盯着别人的错处,就盼着谁先出岔子,好把位置抢过去。

万一他现在表露出半分心思,林雨霏顺着台阶下,转头又把这事翻出来做文章呢?

说他用岗位换私情,或是干脆反口告他骚扰,在现在这节骨眼上,谁会听他一个还没转正的人的辩解?

政府的人只看“影响”,只要沾了“作风”俩字,先把他撤了再说。

甚至会有最坏的结果,要是这姑娘收到别人教唆,拿一份稳定工作当饵料,把他的“行为”捅到领导层。

说他试图用身份胁迫自己发生关系,那他在前线拼着命、挨过枪子挣来的安置资格,就全成了别人的嫁衣。